第五百七十九章 年夜飯(1 / 2)

今年的農曆春節恰好是個周末,羽悠沒有去參加學校中國學生組織的活動,獨自一人回到了家。蓮姨得知羽悠大年三十回家,高興得不得了,頭天便開車去亞洲超市買來各種食材,給她準備了豐盛的年夜飯。

這麼多年來,蓮姨一直盡心盡力地關心照顧她,幾乎完全代替了媽媽的存在,她心裏對蓮姨充滿了感激之情,與此同時,也充滿歉疚,不知從何時起,她感覺自己很難再和其他任何人建立起親密關係。

“鈴——”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羽悠自顧自低頭吃著魚沒有理會,蓮姨走到沙發旁邊的角幾前,拿起了電話聽筒:“喂,林小姐?春節快樂……哦……我們一切都好,您放心。好的,我把電話給她。”

蓮姨說著話,拿起電話子機聽筒,走到餐桌前遞給羽悠。

“收到了,謝謝。也祝你新年快樂。”羽悠放下筷子,她的聲音平淡如水。

再接聽媽媽的電話,羽悠早就沒有了兩三年前那種熱切和激動。

聽筒那邊的人不知在滔滔不絕地說些什麼,羽悠突兀地打斷,問道:“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聽著對方的回答,羽悠一雙深紫色的大眼睛一點點暗淡,聲音裏卻帶著嘲諷之意:“是這樣嗎?你的日程已經拍到了今年的感恩節……迪拜?媽媽,我想提醒你,我們已經快三年沒見麵了,我是未成年人,你並沒有履行母親和監護人的職責。說得更明確一些, 你已經從情感和行為上遺棄了自己的女兒。”

對方或許還在沉默,又或許在解釋,羽悠卻已經按下了掛機鍵。

燈光下,她垂著頭,披在麵頰上長發將她瘦削的麵頰籠在暗影裏,急促而不均勻的呼吸聲清晰可聞。

她已經記不清媽媽是第幾次食言,被迎麵重擊般的傷害感卻並沒有因為次數的累計而稍稍有所減輕。

片刻之後,她從沉重的雕花橡木椅子上忽地站起身,疾步朝樓上跑去。

“今天是大年三十,鍋裏還煮著餃子,好歹再吃一點……”蓮姨焦急的聲音被隔絕在重重的關門聲之後。

羽悠趴在床上嗚嗚地哭了起來,很多年前,剛離開法國時的情景又浮現在她眼前。

彼時,羽悠還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女孩,坐在老式的賓利車上,不停地回頭張望,透過後車窗玻璃,她生長的法國老宅,那幢坐落在薰衣草花田中央的白色石頭房子離她越來越遠。

羽悠不明白,她們為什麼要離開這個家,她們的生活,她的全部回憶都在那幢房子裏。

爸爸已經離開她們很久了,但是,羽悠始終相信他總會回來;媽媽每年在巴黎舉辦畫展,去了遙遠的中國,她還能不能再會回來辦畫展?

在車上,她不停追問媽媽:“我們離開這個家,爸爸再回來,還能找到我們嗎?爸爸為什麼要離開我們?是不是羽悠做錯了事情,讓爸爸生氣了?”

她不記得媽媽對她說了些什麼,隻記得她眼睛裏的一切她都無法讀懂。

回到中國後,終於有一天,她把羽悠叫道麵前,說:“羽悠,你長大了,媽媽就是在你這個年齡離開家,到外麵去求學的。今後, 媽媽也許不能天天在你身邊,你要學會照顧自己,媽媽也花更多的時間去潛心創作了……”

說這話時,她的樣子看上去無比灑脫,如同一個了無牽掛的背包客。

安置好國內的一切,她把羽悠徹底丟到蓮姨手中,甚至沒有問羽悠是否能接受這樣的安排,拎起行李箱就走了。

她在電話裏對羽悠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創作是一條孤獨的心靈之旅,不應該為任何世俗的雜事分心,她隻想獨自呆在一個安靜的地方潛心創作。”

或許是從那是開始,羽悠便開始與畫結仇,她痛恨那些畫筆、畫布、一聞到油彩的味道就感到頭疼惡心……

爸爸已經離開她們了,而畫畫又奪走了她的媽媽。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個母親以藝術為借口就可以如此任性,仿佛她不需要承擔責任,所有人都必須寬容她理解她……

哭著哭著,羽悠忽然不做聲了,她聯想到一樁幾乎被她忘到腦後的事情。

媽媽提到,感恩節,又提到迪拜……

繪畫大賽的首席評委是媽媽的恩師保羅·達利……

繪畫大賽的決賽在中東的亞特蘭蒂斯酒店舉行……

這些事情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