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草已經嚇哭了,哭道:“小姐,我去請府醫來好不好,小姐,小姐!”
謝斕定了定神,把參片壓在舌下,搖了搖頭。
不能請府醫……倘若這次再治不好,她就要瘸一輩子了,府醫是大太太的人,根本就不可信,她不可能把自己的腿,押到敵人手上。
寸草嚇的發抖,又不敢違逆她的意思,急得直哭。謝斕拚命提著一點精神,伸手去探腳裸,可不論如何咬緊牙關,斷掉的腳腕仍舊疼的發顫,無論如何不聽使喚。
謝斕直疼得全身顫抖,然後伸長了手,一寸一寸的靠近,手不小心觸到了小腿,整個人都是一顫,淚水混著汗水不住滾落,連神誌都似乎模糊了。
忽聽寸草驚呼了一聲,隨即,有個人影乍然落到了眼前,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謝斕大吃一驚,猛然抬頭,便迎進那雙璀璨流麗之極的桃花眼,此時此刻,卻沒有一絲笑。
是他?謝斕瞪大了眼睛。
景樾也皺眉看著她。她正依在他的臂彎裏,瘦瘦小小,麵色慘白的像一張紙,淡色的唇被她咬出深深的血印,小小臉龐上俱是汗水與淚水,連長長的睫毛上都掛滿了水霧,黑漆漆的眼睛張的大大的,滿滿的痛苦,滿滿的脆弱……可不知為何,又是揮之不去的倔強,那種深埋在骨子裏,縱身陷絕地亦不肯低頭的倔強。
對著這樣的一雙眼睛,他居然恍惚了一下,然後迅速低頭,毫不猶豫的扯掉了她的鞋襪。
謝斕痛的嗚咽了一聲,然後再次咬住唇,景樾飛快的道:“找個東西讓她咬著!打水來!”
話音未落,便有兩個黑衣人自頭頂躍下,他的手指捏上她的腳腕,謝斕腦海中隻來的及掠過“該不該相信他”的一閃念……卻已經昏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入夜,房中點著燭,寸草和春暉趴在床前,仍在不住抽泣。
謝斕試著動了一下,腳已經被綁好了,夾板捆的極嚴密,比打石膏也差不了多少。且顯然是用了藥,隻感覺到一陣陣的鈍痛。
謝斕長長的籲了一口氣,寸草兩個頓時聽到,一齊撲了上來,喜道:“小姐,你醒了?”
謝斕點了點頭,然後舔了舔幹涸的嘴唇,舔到了咬破的牙印,頓時噝了一聲,輕聲問:“他走了?”
寸草吭哧了一下,隨即,屋角有人站了起來,慢慢的走到榻前。燭下看來,他長發垂落,俊麵如玉,雙瞳靜幽纓的,俊美到不似真實。謝斕便微微一笑:“多謝。”
景樾凝起了眉,低頭看她,一字字道:“你為何如此?你當真以為自己可以給自己正骨?”
謝斕坦然的點了點頭,下意識的又舔了舔嘴唇,非常非常認真的:“我起先真的以為我可以的。”
景樾被她氣笑,在榻邊坐了下來,側頭看她:“我著實不知,你是聰明還是傻,明明可以將這麼多人玩弄於股掌之上,一轉頭,卻又要冒這種無謂的險……”
謝斕一本正經的道:“不是冒險,是實力不足。我當時並不是受不受傷的選擇,而是選擇在哪裏受傷的問題……我自己不舍得下手,借別人之手,也不錯。”
景樾無言的看著她,她小大人一樣坐的筆直,認真無比的回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