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斕陷身機關的第七天。
已是深夜,整片石林仍舊亮如白晝。
顧傾城早已經沒了那般翩翩儀態,整個人疲憊不堪。他從桌上抬起頭,緩緩的道:“對不起,景樾,我真的解不了。”
景樾正負手站在門前,他本就重傷未愈,加之數日不眠不休,眼下都帶了青影,瑰麗的桃花眼中也帶了紅絲,可愈是如此,愈顯出一份透人心魄的絕豔,全不同於平日的風華奪人。
他與顧傾城相交數載,彼此早已經深知,看他這幾日的態度,他已經心知肚明,卻不敢問出來。直到他真的說出這句話,才連最後一份僥幸都消了。
胸口有若沸水滾過,灼痛的讓人喘不過氣來,鋪天蓋地的陰霾壓在身上,揮之不去。景樾忽然張口,一聲長嘯發自喉間,在夜空中震蕩,並非攻擊,卻響徹雲霄,似乎整個武道盟,都在這聲長嘯中震蕩不休……
許久,似乎稍稍紆解了胸中灼痛,景樾緩緩的停了下來,顧傾城長歎道:“景樾,你不能亂,你若亂了,小斕就真的沒希望了。”
景樾沉默了一下:“我知道。”
他站了許久,“你可還記得,小斕寫的那封信?”
關於地勢改變與武道存亡關係的那封信?顧傾城道:“嗯?”
景樾又沉吟了許久:“如果此時你在地宮之中,你可能脫困而出?”
“也許,”顧傾城歎道:“我在地宮之中,一定可以找到破解之道。但是武道山這條斷龍澗,本就是百多年前地殼變動形成的,我怕隻怕機關也……”
“不必管這些!”景樾打斷他:“你便假設你在地道之中,也不必管出路,隻管幫我畫個草圖,然後標記上方對應的位置,已經有變動的不要管,隻管當前能用的。”
顧傾城點了點頭,也不問為什麼,就開始畫,他已經苦苦研究了多日,整個地宮已在心中,不一時便畫了個大概,又在上頭詳細標記,景樾接過細看了幾眼,又叫了常爾樂過來卜算,然後指了一處:“你們帶著人,從這兒開始挖,挖到了便起開石板,破壞機關。”
顧傾城微微凝眉,想說什麼,又咽了回去,景樾隨即招手叫人:“把我的琴拿來。”
黑衣人急應了,飛也似的去別苑取了琴,景樾在中途截了,直接躍下了斷龍澗,進入了山下的石洞。
如今的情形,幾乎已經是毫無希望,若換了任何一個人,都隻能等,等著謝斕兩人,自行脫困而出。除此之外,所有的救援,都有危險。顧傾城再是厲害,畢竟地貌已經改變,在地麵估算,終究有誤,挖到的可能性實在不大,就算真的掘地數丈,也真的挖到了地宮,從外麵強行破壞,也很有可能會引發不可收拾的後果。
可是不知為何,他不想等,似乎冥冥中知道,若真的隻是枯等,一定會失望。
謝斕的性情,他深知,她再怎麼跟他鬧,心裏卻極知輕重,若是真的有可能脫困,她一定早就已經出來了,鬥智鬥力,談十一根本不是她的對手。直到現在還沒出來,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