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醒過來的時候,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枕被上有香草的氣息,她深深吸了一口,看見那邊小塌上睡著個人,眉眼如畫,色如春蕊。
她輕手輕腳起了身,見那邊小桌上有紙筆,細細研了墨,想要把他畫下來,告訴他她其實還是很厲害的,不是一無所用之人。
她咬著筆頭,覺著鼻子應該這樣畫,眼睛應該這樣,她心無旁騖作著畫,竟連他醒了都不知道。
君子謙其實早在相思醒之前就醒了,隻是家裏突然多出個人,他不習慣,不知如何才好,也幹脆眯著眼不起床,看了她的反應才說。怎料她跟沒事人一樣,下了床,還有心情潑墨香。
就見她拿著筆,雖說姿勢不大對,卻也看的過去。她時不時向他處望上一眼,眉頭輕蹙,潑墨入紙,心裏就明白了,她是在畫他,他倒要看看,她能將他畫成什麼模樣。
見她停了筆,君子謙躡手躡腳的走到她身後,伸長了脖子偷看,相思一抬頭撞上一物,就見君子謙揉著下巴,一臉痛苦,她後知後覺想要伸手去遮畫,一滴墨順勢落了下來,堪堪落在他嘴角下方,君子謙要去拿畫,相思不讓,死死壓著,僵持了一會,他嘴角微微上揚,手也上了去,去撓相思的咯吱窩,她癢得厲害,到處扭動身子躲避他的攻擊,胳膊和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呈現不可思議的柔軟度,她一心想著防他,卻忘了自己的畫作,被他得了手。
他把畫舉的高高的,相思踮起腳去夠,無奈身高是硬傷,隻能觸及他的頭頂。他細細端詳著畫,微微眯起了眼,畫中人若是以十分來論,隻有一分像他,那眼睛她想必是費足了勁,實在是傳神。他哭笑不得的看著嘴角下那顆黑痣,他這是,被媒婆附體了麼?
相思見奪不得畫,索性拽了他頭上那根玉帶,捏在手心裏把玩。
“把畫給我,我就把玉帶給你,一物換一物,誰也不吃虧。”
君子謙從她身邊繞過去,輕笑道:“你若是喜歡,那發帶就送你了!”
畫卻是不曾還給她,相思抿了抿嘴,隨既笑出聲來,一條玉帶換一副畫,她也不虧。
相思坐到床上,把昨兒晚上他給她的那十五兩銀子拿出來,放在嘴裏拿牙咬了確認是真的無誤,才塞進錢袋子裏,連著玉帶一起,放進貼身的衣物裏,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多防著點總是沒錯,她又想起橋洞下那些人的行為,冒了一腦門冷汗,趕緊拿袖子抹了。
她站起身,路過銅鏡,鏡裏的丫頭一身灰布衣裳,頭發也亂糟糟的,用一根麻繩紮著,實在是很不出眼,她又想起君子?%@6那一身裝扮,隻覺得自己跟山裏的丫頭一般,雖然她就是山裏山裏長大的,可是她也不能給青鸞一族的姑娘丟臉啊。
相思從錢袋子裏翻出那條玉帶,放在頭上比劃,笑眯眯道:“我打扮起來也會很好看呢!”
君子謙再進屋來,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麵:
相思拿著他束發的玉帶,笑的一臉滿足,那玉帶並不是什麼稀罕的物什,哪個姑娘家沒有幾個比這還花俏鮮豔的束帶珠花。可她捧著它,像是捧著什麼了不得的珍寶。
她是個很特別的姑娘。他心想。
他手握成拳,湊到嘴邊輕輕咳了一聲,叫醒兀自傻笑的人。
相思一征,看著他,複又以傻笑掩飾自己的窘態。
相思湊到盥台上,打濕了帕子,擰幹了水,往臉上一抹,冷水激的它打了個寒顫,頓時雞皮疙瘩爬了一身,她放了毛巾用手去搓,君子謙把她的反應看見眼裏,心裏有點過不去,它一個男子獨居慣了,竟是把她也當男子看待了,他素日練些強身的招式,這點冷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她一個女子,昨日還染了風寒,今日卻是用冷水洗臉,不知她是否吃得消。
相思把麻繩扯下來,用牛角梳理了理亂發,對著鏡子有些頭疼,她可以說她不會束發麼?在鸞族,她的頭發一直都是交給鸞姨打理的,所以才會在凡間幾日,便一頭亂發,她慢騰騰轉過身,衝著君子謙討好的笑:“那個嗎,你的頭發都是自己束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