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家,是郎都第一大家,世世代代守護神玉。
我四歲那年,誤闖了禁地,見到了所謂神玉。
玉被封在一個紫檀木盒裏,我手裏有從父親那順來的鑰匙,心裏好奇的緊,貓爪撓心一樣,終於還是打開了盒子。
那玉七彩質地,內自有虹光,映的滿室皆輝。我忍不住揣進了口袋,拿回房間把玩。那一日,父親震怒,我以為他發現了會打我,可是,他卻板著臉,摸著我的頭,盡量讓聲音聽起來不那麼嚇人:“這玉是我們家族世代守護著的,不光是因為有神效,更重要的是因為,這是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有與眾不同的意義,無論如何,你且記得,這玉,萬不可落入別人之手。”
“我知道了,爹爹。”我一副乖巧狀,頭點的像啄米的小雞。
十二歲那年,家裏忽然闖入了一群人,進門就開始砍殺,我親眼看見爹爹死在壞人的屠刀之下,娘親抱著我,躲進密室裏,把玉塞進我懷裏,就出去引壞人離開,她怕留在這裏,壞人會尋過來,少了個孩子,不會有人注意。
我哭,娘沒有安慰我,隻是告訴我,要好好活著。
等到外麵寂靜下來,我才敢出去,整個君府已經變成一片廢墟,什麼都燒的幹幹淨淨,我甚至找不到爹和娘的屍骨。
有神玉又如何,我又不知如何用它,也不知怎麼能將爹娘都給變回來。
我不敢再留在郎都,我怕那群人會回來,我答應了娘親要好好活下去,就一定能做到。離開郎都,我搭上一輛馬車,跟著去西域販賣皮草的一隊人,開始了流浪。
西域是個美麗的地方,大片大片的青草,像鋪展開的綠絨毯,廣闊無垠,看不到邊,青草上有羊群,白白的,又胖又軟,叫的聲音又是那麼無辜。
還有一種動物,像狗一樣,卻又有些不同,當地人喚它牧羊犬,是用來看護羊群的,草原常有狼群出沒,它們的任務就是看著羊群抵抗狼群。它們看起來並沒有太大的殺傷力,可是卻很忠誠,誓死也要完成自己的任務。
我曾見過一群狼群襲擊羊群,那是一個有大風的晚上,風洌冽卷著草打著旋飛,老弱病殘的都躲入了地窖,年輕的漢子們跟著牧羊犬迎擊凶殘的餓狼,我看到牧羊犬與狼撕扯,便是斷了腿,傷了脖子,也不退縮,拖著殘破的身軀,守著羊群。
動物尚且如此,人又如何?
一月後,拓達族遭人襲擊,死傷慘重,拓達氏族的公主不知所蹤,眾人不眠不休尋了三天,才在斷崖處尋著了公主的屍身,她那時衣衫破爛,想來定是逃亂是被虜,不幸失貞,這才丟了性命。
拓達氏族此戰損傷慘重,公主也已經身亡,拓達族族長傷心之下,全體西遷。我本就不是拓達族人,並沒有理由同他們一起,我一個外來人,還是應該過自己的生活。
拓達族長把往日獵獲的毛皮都送給了我,一來是遷移不方便帶,二來我同他們相處了不短的時間,也算是踐別禮,我沒有推脫,盡數收下了,我知草原兒女的性情,推脫反倒不好。
我把毛皮賣了,換了一大筆銀子,我在鎮上買了店鋪,雇傭一些人,做皮草生意,又從巷子裏買了處宅院,就此定居下來。
日子過得很是平淡,我不喜與外人接觸,鋪子交給掌櫃打理,定期去看看,我喜歡做幕後老板,不張揚,不紛鬧。
我在園子裏養了不少花草,它們是最好的朋友,給我最長情的陪伴。我醉心與花草,傾心與明月,夜窩花叢,對影成三。
那一日太陽明的正好,我揉了揉眼睛,驚覺自己竟然在地上睡著。園子裏淩亂不堪,像是遭了大劫。我鍾愛的花草也已經枯萎,是誰,竟犯下這樣的事,若被我知道,定不輕饒。
臉上有些癢,我打手一摸,淨是浮灰,不悅的皺了皺眉,我不過是看了一場婚禮鬧劇,如何能髒成這般?
淨了身,就要換衣服,衣櫥裏那一件件陌生的新衣是何時買的,我竟然一點都不知,還有那女式的釵裙,又是何人所留?
總覺得睡了一覺,什麼都變了。
肚子咕嚕作響,進了廚房,米缸裏竟然顆粒全無,不,並非是顆粒全無,裏麵赫然躺著幾顆橢圓形的,黑黑的小顆粒——老鼠屎!
我有些頭疼,腦子悶悶的,撫了撫額,長歎一聲,隻得抬步往街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