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雙飛醒來的時候,夜幕已然降臨了,偌大的房間裏,燭淚冉冉。
晏雙飛從床上坐起,這才看到一旁的桌子邊上,還坐著一個人。他似乎很累,一手撐在桌子上,一手齊著身子耷拉了下來,趴在桌子上熟睡了過去。
才剛剛入夏,天氣並不是特別暖和,晏雙飛心一疼,便從床上抽出一條薄毯,輕輕走過去,蓋在他的身上。
被子才剛剛觸到段祁渢的身子,他便醒了過來。晏雙飛低聲一笑,道:“用得著警惕性這麼高嗎?整天這樣可不得累死。”
段祁渢沒有答話,隻是將薄毯從她手上接了過來,順勢放在了桌上,道:“我帶你去看看他。”
“嗯?”晏雙飛一怔,才要去奪那毯子的手登時僵在了那裏。
段祁渢的聲音有些嘶啞,還輕咳了幾聲,似乎有些感冒。“他在天牢,我帶你去看看他。”
晏雙飛的眸子低了下來,她撇過臉去,輕笑道:“有什麼好看的。”
“走吧。”段祁渢也不再多言,站起了身,又走去衣櫃那邊,挑了件長袍,披在了晏雙飛身上。
“天牢裏濕氣重,多穿一點。”
“哦。”晏雙飛淡淡地應了一聲,不知為何眼眶就紅了,熱辣的疼痛充斥著整個眼球。
天牢外,守門的士兵礙於段祁渢的身份,將段祁渢和晏雙飛放了進去,還一再叮囑太子是重犯,不能說太久。晏雙飛心裏雖然替梁烜委屈,卻隻能忍氣吞聲,隨著段祁渢進了天牢。
天牢果然像段祁渢說得那般陰寒,且不說環境如何惡劣,光是那關著的犯人,個個都是凶神惡煞,更有甚者近乎癲狂,衝著來人張牙舞爪。晏雙飛隻覺得鼻子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梁烜貴為太子,從小養尊處優,如今在這樣的地方待著,該是多麼難堪且難受。
梁烜被關在天牢的最裏端,隨著距離越來越近,晏雙飛的心跳也逐漸加快,甚至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慢慢地,一名披頭散發的男子撞入了晏雙飛的視線。那男子身著一襲被汙漬和血跡染過的白色長袍,獨坐於一間暗室。那狹小的暗室連一間窗戶都沒有,地上鋪著幹草,幹草堆上還放著一個瓷碗,碗裏是近乎烤焦的米飯,還有幾片菜葉,無不寒酸。
男子見有人過來,慢慢地抬起了頭,一看清了來人,頓時愣在了那裏。他的頭發披散著,發絲間還偶夾著一根枯草,狼狽不堪。他的臉早沒了往日如沐清風般的笑容,那眸子也不如往日澄澈,更多的是尷尬和羞愧。
尷尬什麼,羞愧什麼,他又沒有做錯,為何要受人嘲笑,為何要淪落到這個地步。晏雙飛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憤懣和悲痛,猛地衝了過去,抱住那牢欄,大聲哭出聲來。
段祁渢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同梁烜複雜的目光對上,淡淡一笑,便轉過身去,朝著來的方向走去。
梁烜一直看著段祁渢,直到他的背影在他的眼眸中消失,這才將目光移到了身前那個痛哭的女子身上。
“七七,莫哭。”梁烜輕喚一聲,站起身,挨著她坐下。他抬起手,想環住她的頭,卻見著自己狼狽的樣子,擦了擦手,終於還是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