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駕到。”
殿們外忽而響起的長長通傳聲,讓殿內的兩人都停了手。
“你真是好手段,竟是請了皇帝來。”藍末不忘奚落韓旭堯,因為她從他的臉上看到了不知情的神態,看來這是有人提前知會不該知會的人了。
“我沒有。”韓旭堯明白這聲通傳是從外殿傳來,他將藍末擋在身後,一改冷冷的做派,提醒道,“若不想一會在大牢待著,就好好的聽我差遣。不要亂說話。”
藍末沒有做聲,她再不濟也明白,她此刻站著的土地是東原的土地,這片土地的所有者自然是那個能夠一手遮天的東原皇帝韓子虞,她能夠跟韓旭堯抗衡,卻是不能得罪跟自己毫無恩怨的東原皇帝,這句話就算韓旭堯不提醒,她也是懂的。
當兩鬢斑白,頭頂九幕珠簾的黃袍老人在奴婢們的擁護下,從遠處不動聲響地踱步而入的時候,藍末是悄悄抬眼看了看那個傳說中的在位時間頗久的東原皇帝,韓子虞的眉眼間像極了母親,慈祥的麵容若是除卻那一身尊貴的裝扮,跟尋常的老頭確然沒有什麼分別。
正當末兒暗自揣測的時候,跟在老人身側的女人一直微低著頭隨行在身後,藍末心中存疑,此人穿戴不像後宮的妃子,卻有點像內命婦,可是,一個身份卑微的內命婦怎麼有資格隨行在皇帝的身側。
“兒臣參見父皇。”韓旭堯拉了拉藍末的衣角,立刻行了九磕叩拜之禮。
“平身。”韓子虞抬手,他的聲音很渾厚,有帝王應有的厚重感,隻見他坐在離兩人稍近的楠木椅上,身側的女人立刻朝其他隨行的侍婢擺擺手,無關的人也就撤了出去。
“兒臣不知何事驚擾父皇大駕親臨此處。”韓旭堯裝傻的功力似乎有些淺顯,他將藍末擋住,卻也擋不住皇帝看向末兒的目光。
韓子虞年逾半百,又怎麼會隨意被自己的兒子糊弄,他道,“你接了一個女人入住你五姐的宮殿,除非朕瞎了聾了,怎麼能讓你壞了規矩。你說吧,這個女人何以妄稱公主,她是誰,朕怎麼從來不知道朕又多了一個女兒。“
韓旭堯沒有立刻作答,他倒不是害怕,他隻是在感慨父皇扮豬吃老虎的伎倆也從未更替過,他自是得到了韓子虞的首肯,才將藍末帶回宮中,可是此番他卻來對自己興師問罪,韓旭堯暗自苦笑,終是答了一句,“那依父皇應該怎麼辦。”
“子姬,你看看吧,這人你認識麼。”韓子虞無視兒子的話,本就是一句拋磚引玉,他看了看候在身側的女人,藍末這時才看到她微微抬頭的瞬間,竟然是……
“臣妹,臣妹不認識她。”韓子姬的話沒有讓在場的人吃驚,懦弱膽小,害怕惹事是她已經形成的慣性。
藍末淺笑,她的母親自那次走後就變成這樣了麼,竟是相見也不敢相認,隻是怕自己的所作所為會連累她吧,會連累她見到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那個藍末從未見過的天牢父親,可笑。
“噢,不認識就罷了,你自己說說你是誰吧。”韓子虞老謀深算的眼神讓藍末看的有幾分不悅,但是她卻必須來答這個問題,她突然不想離開這裏了,因為她看到韓子姬的手正在微微顫抖,她也許知道些什麼。
藍末看韓旭堯沒有幫襯的意思,隻是默默點了點頭,她心中已明白今日之局為何,她道,“藍末。”
“藍末,藍末,這個名字不是子姬的女兒麼,”韓子虞的步步緊逼,讓身側已然站立不穩的韓子姬有一種撕裂的感覺。
殿中的氣氛愈加壓抑,沒有人能夠猜到皇帝的意思究竟是想怎樣,然而藍末看母親的虎口終是被自己的指甲掐出了血,她的神色就再也不能平靜下來,“陛下既然知道民女是誰。為何要這樣脅迫民女的母親,若是今後有用得著的地方,陛下吩咐一聲就是,斷不用如此折磨人心。”
韓子姬如臨大赦,她從來不知,她沒有放在心底的孩子,總是能在關鍵時刻對自己施以援手,她從來不知,血脈相承的親人並不是隻有天牢底下,那個遲遲不願見自己的心狠男人。但是,她又怎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骨肉去做那種事情。
“子姬,她既是承認,你又有什麼不願意的呢,朕讓她去的地方,自然是為她好,為韓氏好,為東原好。”韓子虞的話音未落,卻見韓子姬突然如離弦的箭,一個猛紮就要撞上殿中粗壯無比的大理石拱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