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習慣了密道中的黑夜,忽而有光冒出,藍末不由下意識的遮住眼睛,以便適應突如其來的光線,她看向遠方,那個光線在忽明忽暗的靠近,藍末沒有東西遮擋,她完全暴露在此時此刻,作為一個擅闖者,隻是本該聽見的斥責聲卻沒有飄來,取而代之的卻是一陣熟悉的咳嗽。
“咳咳……”韓旭堯輕咳幾聲,藏寶閣的地下寒冷,本就體寒的七王爺自然會有點不適。手中的熊熊火光不能帶來片刻明暖,但是火光照耀到的女子卻是明豔的,“你還是看到了。”
“你是誰,你說我看到什麼?”藍末手中沒有武器,卻也是及時呈現出慣有的戒備狀態,因距離遠,聲線暫且不能分辨,而麵容更加無以確認,但是問話她聽清楚了,不由連忙反問。
“表妹。”韓旭堯本是慢慢踱步走來,突然運氣一個飛身,躍至藍末的五步之前,此刻是能看清了,藍末的看向來人,心中的擔心轉而消逝,她能夠在他的麵前離開,自然明白這種離開不是永久的,一個偌大的東原皇宮,還不是她藍末說走就能走的,況且,她現在還不能走。
“噢,是你,難怪你剛才跟沒事人似的。”藍末沒再看韓旭堯一眼,她借著火光,不由轉頭,看向剛才心中的疑問,隻是這回身一看,卻是……一眼萬年。
巨大的玉石物件,哪裏呈現出藍末想象的碧綠光澤,這分明是煞人的慘白,接近冰雪的白,一具雕刻有鳳凰紋路的水晶冰棺靜靜擺在藍末的麵前,她的目光久久不能從棺中人的麵容上移開,藍末的瞳孔開始發熱,有滾燙的液體從眼眶中不自覺的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冰棺上,化為冷冷的空氣。
“韓旭堯!你做了什麼!”如同獅吼的聲音在空寂的密道中響起,因憤怒而不能自持的藍末狠狠錘向棺麵,然而除了慢慢滲出血的手掌,冰棺連一條劃痕都沒有。“姐姐竟然沒有下葬!你答應的事情都是騙我的麼!”
韓旭堯的目光依舊冷然,他靜靜地躲開藍末積蓄全力的憤恨掌力, 他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多說,“你且平複了,我再說。”
平複,藍末要如何平複。藍途的屍體就這樣躺在這具棺材裏,他們到底在想什麼,為什麼不放過一個死人,她的姐姐短暫的一生,為什麼要受到如此的對待,隻是因為她藍末的任務失敗了麼,隻是因為她動了一絲情,而險些毀掉的千秋大業麼。
對,她要平靜,她必須平靜下來,韓旭堯欠她一個解釋。
藍末忽而收起內力,她靜靜走到魔鬼的麵前,懇切道,“求你告訴我真相。”
“你若是沒有對東方譽留情,你以為藍途為什麼要一直躺在這裏。”韓旭堯不看怔愣失神的藍末,從她身邊擦身而過,走上神壇上無比神聖的冰棺,繼續道,“你若是沒有留情,就能殺完仇人之後,來這裏履行你姐姐的使命,隻是, 你……”
“使命,使命?”藍末反問,她的目光盡顯殺意,”究竟是使命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
”藍末,你鬧夠了麼。你以為一個背棄國家的棋子,憑什麼有資格活到現在,你以為除了你那已死的姘頭,誰還會幫你留著你這條賤命?“七皇子流露出少有的關切,藍末自是第一次見到韓旭堯氣急敗壞的模樣,她沒有做聲,隻想聽魔鬼接下來的話。
“……”韓旭堯沒有接著說,他隻是忽然目光凝視向遠方,他的思緒紛亂無比,從來藍末隻知道要去殺了那個負心的人,卻從來不知道作為另一個公主身份的她,背負了多少不該有的東西,就算有些東西是他跟父皇強加給這個表妹,但是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
就好比,藍末在那個傍晚,答應魔鬼的要求,用七天的準備時間刺殺後唐大皇的備選人,就好比,明明許給臨天海皇的公主是途卿公主,可是因為她的死去,卻隻能將消息一壓再壓,理由是等海皇的皇子登基之時,再行聯姻。
往事如煙,猶如一把鈍刀,一點一點磨蝕人的心,傷口潰爛再結痂,結痂再潰爛。藍末望著一言不發的七表哥,她深深知道,心裏在怎麼無止境的喊他魔鬼,他們仍是親人。
“你聽著,我接下說的事情,誰也不能說,包括我的姑母,你的母親。”韓旭堯叮囑完,他忽然將火光調暗,娓娓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