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兒不想。”藍末此刻不懷疑了,她能夠聽出他的聲音,她雖看不清,但是她堅信此刻抱著她的人就是龍炎洛,沒有人比藍末知道,隻有龍炎洛才敢取笑自己,才敢明知故問。
宣雨殿是東原皇後的寢宮,盛夏酒節皇後並沒有參與,而從來與外界隔離的此處,也是此刻兩人最後的見麵地點。龍炎洛小心將末兒放在宣雨殿中偏殿的角亭,他清點藍末的穴位,等她輕輕揭開麵紗。
然而,藍末卻如做錯事的孩子,麵紗下的她早已淚雨滂沱,她不知道,這段時日她是如何度過,她不知道,是不是方才酒節上的杏子酒貪杯了些,這些會不會是她的想象,會不會麵紗一揭開,夢就醒了,龍炎洛就會消失在眼前,而睜眼看到了就是冰冷無比的宣池殿,以及不想見到的魔鬼跟母親。
龍炎洛清晰的麵容在藍末眼前顯現的時候,她是笑中帶淚的,龍炎洛一把將末兒攬入懷中,他從未見過末兒這樣,淚水浸濕了他的胸膛,也澆熄了他滿腔的怒火,他是否真的應該在這一刻做下那個決定。
北胡的大皇確實在西蜀一役已經死了,他隻想在未來的時刻好好對待自己的心念之人,這個天下這麼大,他好想帶著她去看看。
“你知道麼,我對不起你,我是不潔之身,我其實很早很早就知道就算再見到你,我也不知道以怎樣的麵目麵對你,炎洛,不要恨我好不好。”藍末緊緊抱著龍炎洛,她一刻也不想鬆開雙手,她有好多好多話要跟他說,那些藏在心底的話,該說的不該說的,她都要說,她真的好害怕這是個夢,她有多久沒有夢到他了,太久太久。
“傻丫頭,說對不起的是我,那日在紫滄殿跟你結合的人,其實是我,不是東方譽,不是那個讓你心傷的壞人,一直都是我,我那日見你中了情蠱暈倒在那裏,我知道隻有那麼做才可以救你,我不能看你死掉,我舍不得你。”龍炎洛知道有些話此刻不解釋清楚,再沒有機會能夠末兒說清楚,與其借著這醉人的月色,把一切都釋懷吧。
然而聽到此番話的藍末心情卻更加糟糕,她哭的更厲害了,顫抖地聲音在角亭中輕輕響起,”那麼我失去的寶寶是我們的寶寶了,炎洛,我是罪人,我該怎麼辦,我犯了錯……”
“不哭,末兒不哭,我們以後會有更多的孩子,一個兩個三個……寶寶他不會怪你的,他會知道隻要娘親跟父親好好的,他在天上看著我們也會很開心,不是麼。”龍炎洛知道往事重提對藍末來說無疑是戳爛結好傷疤的痂殼,很痛,很疼。然而不說破,藍末又怎麼能夠真正的釋懷,她從來就是他的,從落央山下山的那天起,藍末就是他的。
畢竟,此生無悔。
月光粼粼,依水淒淒。藍末斜倚著龍炎洛的肩頭已經哭著睡著。他用手愛憐的撫弄她的頭發,從袖中取出剩下的寒鐵扇墜,一枚一枚地插好在女子的發髻之中,他多麼希望這一刻能夠停住,沒有戰爭,沒有權勢的爭奪,沒有利欲熏心,世界大同的那一天還要等多久。
龍炎洛深邃的目光與日月交輝,他看向衝天而起的信號彈,藍色的火焰拖著長長的尾巴驕傲閃耀,這是陳倌通知他得手的訊息,衛芝翠已然勸服黑蛟,支部的海船已通往臨天海域,那麼,這天下看來真的不遠了,但是末兒過了今夜,就要以東原國公主的身份,去到臨天海域的歸去城完婚,還是跟一個有可能已經死去的人。
不行,他要帶她走。
“容稟母後,孩兒循著末卿的蹤跡確實追蹤到母親這裏,還請母後行個方便。”跟著幾個回廊,龍炎洛依然聽到了魔鬼七王爺韓旭堯的聲音,他這隻老狐狸,竟然能找到這裏,龍炎洛抱著末兒的手緊了緊,他若是將末兒放在此處,就是送末兒上不歸路,他不能這麼做,他才好不容易以真麵目示她,他不要下一刻就跟末兒分開。
“旭堯,你覺得本宮的宣雨殿還能飛進來一隻蒼蠅麼。”上官飛飛身為東原國最年輕的皇後,儀容態勢卻絲毫不輸給任何一個上了年紀的人,“若是飛進來,想必也已經死了。”
“母後這是不允許了。”韓旭堯笑著說道,他用手摸了摸狐狸毛,“那就不要怪孩兒弄壞母後的遮雨幕了。給我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