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長不以為意,“那又如何?你不過是個無名的奴隸,既然沒有主人,那我就有權力要了你!帶你回家伺候我!”語畢,身後的侍衛們也都吹起口哨。
管事嬤嬤歎口氣,她深知這些當兵的是如何招惹不起,隻希望這些人能快些離開。而雲歌,不過是她還未見過一麵的女奴,舍了她能讓自己的奴隸房今夜平安,也算是值當的。
“長官此言差矣。”雲歌後退一步,淡笑道:“雖然小奴還未被編寫在冊,可被王後指派到楓天閣一事,闔宮上下人盡皆知。你們是美姬娘娘的護衛,自然應該為她謀劃。宮中已有美姬娘娘許多流言,若是王後的奴隸今日被派去,晚上就被守宮侍衛收納,那麼若是傳出去,美姬娘娘的大不敬之詞豈不是坐實了?”
侍衛長忽然猶豫。
“更何況,美姬娘娘白日裏才剛剛接見小奴,意在感謝王後娘娘的體恤。可還未正式接收,便被自己的侍衛截了去。美姬娘娘明日得知此事,必定大怒,到那時,嗬嗬,小奴到沒什麼,恐怕長官卻要因為小奴一人而受到牽連了。”
侍衛官後退幾步,可眸光一轉,立刻冷笑道:“本侍衛長是來搜查夜闖楓天閣的嫌犯!若是賞你一個私藏嫌犯的罪名,就算是王後娘娘,也未必會保你平安。”
藏在幹柴之後的身影緊緊一繃,眼球也因為這一動作開始泛紅。雲歌背過手,示意他不要出聲,臉上則一副輕鬆的模樣。
“那麼就要看端王如何決斷了。到底是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的楓天閣夜賊重要,還是與他十年夫妻的王後娘娘,對待後宮眾人的仁慈之心更為珍惜。”
“這……”
侍衛長語塞,嬤嬤更加對雲歌另眼相看。
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見到,像雲歌這般有骨氣又有智慧的女奴了。這與她管理的那些隻知唯唯諾諾的奴隸,形成了十分鮮明的對比。
見場麵尷尬,嬤嬤笑嗬嗬地走過來,盡力勸說道:“長官,這屋子您也看清楚了,四角合圍,巴掌大的地方一目了然,那賊人定不會藏在這裏的。這女奴多有冒犯,您擔待一些。時間不早了,若是那賊人借機逃竄到別處,傷害到美姬娘娘,可就是嬤嬤我的錯處了。長官不如到別處尋尋?”
既然給了台階,侍衛長也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王後娘娘的權威,連端王都要避讓三分,哪裏是他們這種小嘍囉能惹得起的?
他執起劍,直挑起雲歌的下巴,頗有興趣地稱讚:“好一口伶牙俐齒,你叫什麼名字?”
雲歌被迫揚起頭,卻十分平靜地回答:“雲歌。”
侍衛長別有深意地再看她一眼,直到看得雲歌心底發涼,他才緩緩收起。
“但願,你本人,真如你所說的那般重要。”
侍衛長掃興地退出去,一行人也跟著離開了奴隸處所。
送走眾人,管事嬤嬤暗自擦了把汗,跑過來關上房門,徑直走到雲歌麵前。
“女奴雲歌,你膽子也忒大了,剛剛是不要命了嗎?”
雲歌吐了吐舌頭,她看得出,嬤嬤雖然嘴裏在責罵,實則是在關心她。
嬤嬤看了眼零散堆放的幹柴,雙眼微眯,雲歌立刻緊張起來。
“嬤嬤……”
“我不管你曾經是怎樣的心性,在我這裏,一定要懂得收斂!才來第一天,就得罪了整個奴隸房和外麵的侍衛,若是以後再觸犯了美姬娘娘,你可怎麼活下去?”別有深意地瞪了眼雲歌的身後,“在宮裏,多管閑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隻是個女奴,就該一心想著如何伺候主子。既然你已經來到楓天閣,就不該再把舊主掛在嘴上,那隻會惹來更多是非,明白嗎?”
雲歌聞言重重地點點頭:“諾,嬤嬤,雲歌受教了。”
剛剛情急之下,她的確說了很多不該說的。在楓天閣大肆宣揚王後娘娘的功德,實在是觸犯了大忌。
嬤嬤也不再多說,搖晃著渾圓的身軀離開。雲歌鎖了門,待外麵重新恢複安靜,才將幹柴扒開。
“出來吧,你沒事了。”
那人從裏麵爬出來,拍拍身上的塵土,臉上帶著一絲劫後餘生的輕鬆。“多謝雲歌姑娘相救,今日之恩,沒齒難忘。”
雲歌卻被嬤嬤的一番教訓,弄得沒有了精神。
“不必再謝,趁他們剛走,你也快些離開吧。”
那人點點頭,飛身跳上窗沿。想了想,又轉身說道:“雲歌姑娘,我叫禹喜,僥幸逃脫,他日若是姑娘有事,必定赴湯蹈火。我們後會有期。”
雲歌笑了笑,“後會有期。”
望著禹喜離開的身影,雲歌兀自歎了口氣。她是聽聞,他來自承明坊才出手相助。可剛剛聽那些侍衛的口氣,卻分明與禹喜說的不同。
今日之事,她風頭太過。明日,或許整個楓天閣都會知道,她小小女奴竟隻身屏退了地位尊貴的守宮侍衛。
熟不知是福還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