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說的話,你可都記得了?不是說想念母親嗎?怎的母親答應帶你離開,你反倒不想走了?!子軒,現在可不是跟母親慪氣的時候,母親不在你身邊陪著你是事出有因,你還小,或許現在還不理解母親,可日後,便會清楚,母親有多麼不易。哎,子軒,你……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陌子軒端坐在她對麵的席子上,低著頭,沉默不語。
他並非聽不懂母親所說的,隻是,這樣的話在耳邊重複了太多遍,他早已經能夠倒背如流了。
“子軒,母親知道,讓你離開父王和這承明坊,你有多般不舍。可你難道不想看看,宮外是怎樣的世界嗎?那裏的人,都很淳樸,那裏的空氣,也都是清新的,所有的一切都是這王宮不能比的。你想去哪裏,母親都會帶著你去。再也不用留在這宮中受氣,這樣不好嗎?”
陌子軒微微抬起頭,對上楊牧可炙熱而迫切的目光,又低了回去。
楊牧可再也沒了耐心:“你這孩子,點個頭有那麼難嗎?母親好說歹說,跟你講了這麼半天,你怎的這般不開竅!母親也是為了你好,這次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你該不會想要一輩子留在這裏吧!”
小子軒努了努嘴,弱聲說道:“母親,其實……其實宮裏也沒有什麼不好……”
他自小就生活在這裏,宮外是什麼樣子,他的確很好奇。可是楊牧可要永遠地帶著他離開,陌子軒自然是不願意的。
自從楊牧可回來,便會一日三遍地在他的耳邊念叨。他既四年母親,又很恐懼母親。記憶中的母親,一向溫婉和善,怎的這次見麵便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母親為什麼不能和子軒一起生活在這裏?母親和父王,不是最疼愛子軒的嗎?為什麼不能為了子軒,都留在宮裏,而非要離開……若是這般,兒臣就再也見不到其他人了。”
這裏有他的禹喜師父,有碧潭,還有雲歌姐姐,最重要的是,有他引以為傲的父王。
即便陌希辰待他向來沒有笑顏,可隻要他一個讚許的眼神,陌子軒依舊覺著滿足。那樣的成就感,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給他的。他並不討厭這樣的生活,更不舍得離開這樣的生活。
楊牧可歎口氣,“不是母親不留下,而是母親根本就沒有資格……”
想了想,她又說:“總之,春花節那天,你要按著母親教你的去做。不這般做,你便再也見不到母親了。知道了嗎?”
陌子軒咬著粉嘟嘟的嘴唇,不情願地點點頭。
他不舍得離開,更不舍得見母親的機會。
雖然對母親與父王之間的關係,他總是朦朦朧朧的,也能從宮人的口中多少聽到一些關於此事的流言。
他知道,母親和父王並不融洽,他們注定是不能在一起的。可作為一個孩子,他仍舊希望父母可以琴瑟和諧。
楊牧可看得出陌子軒的不情願。
可是,她沒有辦法。
這是她此番設計回宮的唯一目的,若是不能完成,下次指不定又是什麼時候了。這樣的機會,並不是隨時都可以得到的。
她還想要再勸說,王後的儀仗已經進來了,她隻好不放心地默默陌子軒的小\\臉兒,算是給他最後的警告。
收起愁容,又恢複了在外人麵前的平和。
楊牧可走了出去,樂嗬嗬地說:“原來是王後娘娘,臣妾拜見王後娘娘。”
王後也笑盈盈地攙扶了過去:“妹妹,你我之間不必行如此大禮。本宮今天本不打算來天鑾殿的,可世子並不在承明坊,便打聽著過來了,不耽誤妹妹的清修吧。”
楊牧可搖搖頭:“不過是宮外引來的習慣罷了,讓王後娘娘笑話了。也就是閑來無事,打發時間的,怎能談的上耽誤?王後娘娘來探望,是我們母子的榮幸。”
楊牧可特地將陌子軒攬在自己的長袖之下,王後眼中那團團野心,她看得十分清楚。
“妹妹真是言重了。哦對了,剛剛問了雲歌,就特地帶來了子軒最喜歡的糕點過來,來人,快端上來。”
整齊的糕點被端到麵前,楊牧可淺笑:“世子殿下有王後娘娘照拂,真是三生之幸呢。”抬頭看了眼一旁立著的雲歌,“還有,要多謝雲歌姑娘,子軒經常在我的麵前提起,你待他有多麼好。我真是幾世修得的福分……”
說到最後,她的眼睛都有些紅\\潤了。
楚楚可憐的模樣,再加上這身粗布蔽衣,倒真的有幾分可憐之處。
可她這般表現,在上官雲梅的眼裏,卻化作十足的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