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燃了蠟燭,屋子裏麵亮堂了許多。他們住的是帳篷,所以,外麵的呼嘯聲傳得更加真切了一些。燭光搖曳,許久才穩定下來,瑾墨熟練地罩上燈罩,柔和的光暈灑在她的臉上,讓崔櫓還心中的不滿也消散了許多。
“我知道,你為何要將我帶到這裏來。可是,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你心中所想,就不得不出麵製止。”
瑾墨歎口氣,轉過身來:“你向來是要和我作對的,這我早已有所準備。可是這次不行,不僅僅是為了我曾經的舊主,也為了我門下那些誓死追隨我的徒兒。你想要雲歌,也要通過我這關。”
“瑾墨,大勢已去。當初,你未能施術,雲歌和那女子便已然交換了魂魄,這就注定了你永生無法控製她們。雲歌是你我自小看著長大的,她是個善良的孩子,經不起這些國仇家恨。湘國皇帝蠶慘死,母妃自盡,這於她而言已經是承受不起的痛苦了。我們的出現,又奪走了她唯一的哥哥。凡事不能做得太過殘忍,她不想成為殘部的領導,還有很多人願意,你又何苦執著至此呢?”
瑾墨搖搖頭:“你又如何懂得,我的堅持?就像當初,你放棄我,放棄得那樣果斷一般。”
聽了這話,崔櫓還眼眸微暗。
“我已經是不能回頭的了,當年占卜的結果已經十分明白,若沒有皇族扶持,湘國必敗。雲歌是唯一的皇族,正是我們唯一的希望。我如何能夠輕易地放過她?這不僅是我一人之事,而是關乎楚明和端國數以萬計的奴隸們的未來。”
“可是奪得了江山又能如何?”崔櫓還起身,緩緩走近:“雲歌體內的,不過是一個將軍的女兒,是一朝廢妃。而你,也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你們都不適合治理國家,奪回湘國,你們又能做什麼?”
瑾墨堅定地說:“我能做的,就是順應天理。天道亡楚明,我隻是想要順水推舟。”
“你錯了,從你不小心錯過雲歌的魂魄那一天開始,湘國就不再有皇族了。是你,親手殺了唯一的希望。”
瑾墨腳下一軟,忍不住後退幾步。
若是通過了她的法術,她便可以暫時封存雲歌的魂魄。然而,當年入宮太過倉促,雲歌又自作主張,將身體奉獻給了鍾寶青。
她趕到時,已經挽回不及。
是她親手殺了雲歌嗎?
不,不會的。
“預言上並沒有說,皇族指的不是身體,哪怕隻有雲歌的肉體,也是可以完成預言的。”
崔櫓還無奈地歎口氣:“你這分明是自欺欺人。”
瑾墨冷笑:“自欺欺人又如何?我就是這樣走過一生的。”
“可你這樣,終究得到的隻有背叛。你認為,你的鄴兒不恨你嗎?他隻是敬你做師父,所以才將所有的痛苦自己承擔。在你計劃傷害雲歌之時,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他麻痹雲歌之時,他又該作何感受?”
“他所承受的這些,都是我當年所承受的。既然我能挺過來,他又能怎樣?!”
“可是你現在快樂嗎?”
崔櫓還渾濁的眼中終於留露出一抹難以掩飾的傷痛。
“瑾墨,當年之事,是我對不住你。可是,你不能將你所有的痛苦全部讓其他人來承受。”
瑾墨轉過身去,好讓自己眼角的淚水不至於滴落。
“出家人,就應該如此。這豈是莊主能夠體會到的?你或許會認為我冷血,可是至少我是忠誠的。對待我的主人,對待我的國家,我願意窮盡一生。這是我的宿命,更是你給我的人生。所以你無權幹涉我現在所做的任何事。”深吸一口氣,她繼續說:“從今天開始,你便留在這裏。你應該知道,我的手段有多厲害,不要逼我傷害你,我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瓜葛。待我找到雲歌,完成我的法術,便可以放你自由。期間,若你阻攔我,我定不會輕易放過你。便是殺了你,也是有可能的。明白了嗎?”
崔櫓還看著她的背影,輕聲說:“瑾墨,你已經近似乎偏執。現在回頭還來得及,隻要你出麵,配合穆滄溟完成治療,便可以重新找回雲歌,我也可以求得他們繞過你曾經的罪行。你可以過上平凡人的日子,在一個你自己喜歡的地方頤養天年,這樣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