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2 / 2)

雲歌將藥粉和藥方拿過,仔細看了一遍。

看她鑽研的模樣,楊牧可笑道:“我給你的書,你果然看了。”

“住持給的,我自然要仔細研讀。冥王和端王的意思是,要將雙方的傷亡減小到最低。既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陌希睿,也能將士兵全部收入麾下。你的藥粉,會給冥王和端王一個大大的幫助的。”

“這麼說來,你是決定要支持陌希辰了?”

雲歌點頭:“沒錯。”

“我以為,你會去找陌希睿。為了他,你甚至堵上了自己的家人,怎麼,後悔了?”

“薄情之人,我除了恨就隻有恨。”

楊牧可端起茶杯,輕輕地碰了下雲歌的茶杯:“如此,便對了。雲歌,你隨我來。”

站在這個看似普通,實則深藏奧妙的房間內,雲歌直直地看著眼前壯觀的景色。

拿著燈籠,她隨著楊牧可走進了密道。

雲歌已經預料到,國寺裏有暗道,卻沒想到,這個暗道的工程,竟浩大到如此地步。雙麵的牆壁,都被精心打磨,沒有絲毫狼狽的感覺。頭頂上的照明燈籠全部金粉勾勒的,連雕紋都精致到了羽毛。放眼望去,整個回廊如同皇家的花園一般,寬敞明亮。

楊牧可引著雲歌走進一道暗房,略顯狹小的房間,遍布了各種各樣的美女圖。仔細看去,這女子倒與楊牧可有幾分相像。

“這是……”

“這是我的姐姐。”楊牧可指了指最遠處的孩童畫像。“從小到大,每一年,我都為她畫了一幅畫像。她與我生著同樣的臉,可我總覺得她和我是不同的。每每照著鏡子畫著自己的臉時,或發飾,或衣著,或神態,我總要畫上一處不同。”

“這幾日,我不吃不喝,想了許多我們小時候的事。可是原本印象深刻的故事,卻都已經模糊起來。俊美的景色,還有父母的笑容,全都淹沒在了記憶之中……”

“我在想,是不是我真的被仇恨吞噬了心境,所以姐姐的臉才越畫越醜陋。你說的對,是我這裏出了問題。”

雲歌邁開步子,在房間裏巡視了一周。這裏雖然狹小,卻裝潢奢侈。看得出,楊牧可對這裏是用了心的了。所有的畫作都被整齊地掛在牆壁之上,實在安置不下,便被裝裱在木架之上。指尖輕撫在上麵,那畫作之上油墨絲毫沒有因為這洞穴之中潮氣頗盛而受到一絲損害。可見,楊牧可時常養護它們。

雲歌站在一副畫作麵前仔細端詳。

“那時我得知姐姐得到恩寵之後所作。聽聞她頗得端王寵愛,便根據自己的想象,描繪出她與端王春遊時在馬上馳騁的場景。”

楊牧可走近,臉上露出久違的和善的笑容。

“她很聰明,比我聰明。她小小年紀就被父母允許騎馬。她的馬術算不得最好,可她卻是能騎馬的孩子中最小的那個。我很羨慕她,她總是耐心地教我。哪怕她不能真的保護我,她也會在爹娘不在時偷偷讓我騎在她的馬上。”

“當時的我,真的很憤怒。姐姐從未找過我,可是我卻始終想著姐姐。我想象著她的幸福,心卻在滴血。我並非嫉妒,隻是很怨她,身負著那樣崇高的地位,為何不是她先尋到我。”

雲歌轉身,“可你不知,她正是為了尋到你,才走到那樣尊貴的位置。”

晶瑩在楊牧可的眼中久久打轉。

想起那日,她站在姐姐屍體的麵前,那胸中的痛楚便猶如奔騰中的浪潮,一點一點淩遲著她脆弱的心髒。

“是啊,那都是因為我。”

為了她死,為了她放棄自己心中所愛。能這樣做的,隻有姐姐。而她呢?卻那樣對待他的兒子。

雲歌又看了看周圍的幾張畫,微微皺眉。

“為何,這幾張畫中,都有這同一條手帕?”

楊牧可從哀傷之中清醒了神智,順著雲歌的指示看去,她解釋道:“這是我頂了姐姐的位置之後所做,那張手帕,乃是姐姐臨終前始終攥在手裏的。她的手捏得很緊,我看到那上麵繡著鴛鴦圖,應該是端王留給她的念想,便也帶走了。所以之後的畫作中,便有了這張帕子。”

楊牧可從袖口中掏出。

雲歌小心翼翼地接過來。

然而,還未拿到手,那帕子便滑落下去,隻落到硯台旁的水槽之中。

雲歌慌忙拾起,然而為時已晚,帕子已經浸泡在水中,半邊已然濕潤。

楊牧可心疼地撣著,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滴落而下。

“若我知道姐姐待我這般好,便不會始終怨恨著她。我甚至咒他,即刻死去!若沒有我的咒念,或許,姐姐可以逃過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