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不告訴她，她遲早都會知道的。”
穆滄溟望著雲歌遠去的身影，輕巧地說道：“遲早都會知道，我卻不希望她從我這裏知道。”
“可若不知真相，她會做出讓自己後悔一生的事情。”
“陌希睿未必就是最好的人選，能夠為她找到真正的人生歸宿，也算是完成雲瑤的心願了。”
楊牧可轉頭，在穆滄溟的眼中捕捉到一抹讓人看了，長久難以忘懷的柔情。
這是她無比貪戀的。
也是讓她最痛心的。
“值得嗎？”
穆滄溟堅定地點頭。
“值得。”
敵軍從密道裏鑽出，用最快的時間形成了合圍之勢。楚明軍隊節節敗退，補給也跟不上，不到十日，已然如同困獸一般，在敵軍中央奄奄一息。
將用水稀釋的粥一飲而盡，陌希睿起身，走到雲歌的麵前。
“我軍損失慘重，一個時辰前，前線來報，我已損失了三分之二的將士。”
“援兵沒有前來，這應該在你的預料之中吧。我現在，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陌希睿靠在籠子旁，“隻不過用了三月。我就輸得一敗塗地。你很開心吧，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這用在你和我之間的關係上，當真是無比合適的。”
“可是我不會如你所願，我不會投降，更不會讓穆滄溟得到一切。”
他一個人自言自語著，雲歌也隻是坐在籠子內靜靜地聽著。
知道江城慘死之後，他便將她關在這裏麵。可雲歌卻沒有吃過苦，她知道，這都是陌希睿給外人看的，畢竟江城在軍隊中的地位十分高。晚上有人親手殺了雲歌也說不定。這籠子是無比堅固的，睡在中央，雲歌走不出去，更不可能有人進來殺了她。
“你沉默，便是支持我的決定了？嗬嗬，寶青，我從未像今日這般累過。現在的我，真的很想放棄。可是我知道，隻有我堅持下去，才能走出這困局。”
陌希睿轉過身來，伸出自己的手臂。
“能靠近一些嗎？我們好好談談。”
見雲歌不動，他又說道：“隻是談一談，現在的我，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
雲歌走過來，坐在籠邊的位置，可還是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
“有什麼，皇上說便是。”
這樣近的距離，雲歌才發現，陌希睿的麵色有多麼蒼白。這些日子，她始終被關在這裏。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也不知，楚明的軍隊已經陷入了這樣的僵局。
在如此嚴峻的形勢下，她的吃食卻從未斷過。
雲歌定定地看著他，手想要抬起，卻還是放下。
“穆滄溟的人在一步步地合攏，楚明援兵被阻攔在關外，毫無救援的能力。而領兵的，正是我那九弟陌希辰。”陌希睿掀眸，與她四目相對：“他有反義，你知道的吧。你有了你的選擇，這都是我在自作自受。”
陌希睿歎口氣，“康公公來報，說你死在了綺繡宮，我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我從未想要殺過你。我隻是，想要你留在綺繡宮，躲過那場紛爭。我初登大統，所有的人都認為我殺兄弑父，認為我沒有資格坐上皇位。我能有今日的成就，全靠著鍾家。可那不是真正的我。我有雄心壯誌，我有能力管理這個國家。我隻是缺少機會，缺少一個強大的後台輔佐我登基。我的成功，與鍾家有關，卻不是全部仰仗鍾家。然而，我越是想要證明，結果越印證了大家的猜想。鍾家的勢力，遍布全國各地，尤其是南方一帶，田產、官宦，到處都是你們鍾家的影子。我的地位得到了很大的威脅，為了鞏固我的位置，我必須這樣做。我並沒有真的想要殺了你的父親，我隻是，想要削弱他的勢力，僅此而已。”
雲歌麵無表情地說：“可你還是殺了。不僅殺了我的父親，還有鍾家滿門。鍾家是開國功勳，有這樣的實力本就無可厚非。我父親助你登上皇位，正是看中了你的才華。若他知道，到老時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定然不會助你。”
陌希睿目光複雜地看著雲歌。
“你認為，他是看中了我的才華？嗬嗬，若真是這麼簡單，我這又是何苦……”
“你說什麼？”
陌希睿搖頭：“沒什麼。現在，什麼都不重要了。寶青，你贏了。我想過我可能會輸，卻沒有想到，會輸在你的手裏……”
陌希睿從懷中掏出一塊有些發黑的手串，那是由紅絲線編織而成的，上麵還掛著一顆可愛的鈴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