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柔柔地吹,深秋的風,高爽怡人,呼嘯而過。

苜蓿再次漫了起來。

鋪天蓋地。

雲出甩了甩頭,提醒自己: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候,色字頭上一把刀啊一把刀。

她正要離開,繼續找出去的路,不遠處,一隊守衛正朝著雲出走了來。

也是,她說去如廁,結果去了那麼久,守衛肯定已經發現不對勁了。

他們找來了。

怎麼辦?

躲哪裏呢?

雲出環顧了一圈,前後左右居然都來了侍衛,她隻得一貓身,朝那個漂亮得跟個鬼似的人那裏跑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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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身後的響動,前方的男子優雅轉身。

然後,一個小而溫軟的身體撞進了他的懷裏。

“哎呀——老鼠——”雲出跳起腳,雙手很自然地勾住他的脖子,幾乎把整個人的重量都掛到了那人身上。

老鼠是無孔不入的,這個謊言無從求證。

“好大一隻老鼠!”為了強調自己是被嚇得衝過來,而不是無緣無故地投懷送抱,雲出又嚷嚷了一句,聲音微顫,楚楚可憐。

臉則埋進對方的頸窩裏。——漂亮的人,氣味也是極好聞的。

隻是,太冰冷了,沒一點人氣,難道真的是鬼?

後麵傳來一陣異動,找她的人大概遠遠地看見了兩個相擁的人,也沒有靠近,簡單地交談之後,也就離開了。

聽到他們遠去的腳步聲,雲出鬆了口氣。

“老鼠應該已經走了,你可以下來了。”“豔-鬼”僵硬地站在原地,冷冰冰地說。

雲出訕訕地鬆開他的脖子,擠出一個迷死人不償命的可愛笑容,想說一聲對不住,話到嘴邊,卻又怔住——

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她。

那雙冰魄般眸子淡藍一片,那麼幽深動人,卻沒有焦點。

更沒有倒影。

像兩枚絕美的玉石,但失了精魄,隻看到冰寒的封印。

他看不見。

他竟然是瞎子?!

雲出驚愕萬分,霎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你是誰?”對方的聲音冷得可以將人凍成冰條,“你不是府裏的人,為什麼進來?有什麼目的?”

冰冷裏帶著隱約的殺氣。

“說來話長,簡而言之,就是我現在要趕緊跑路了,不然那個變態就要砍我的頭了。”雲出也看不出對方的底細,看他的穿著,材質不錯,但是樣式過於簡單,也許是府裏的什麼清客吧。

大戶人家,都有請清客謀士的習慣。

“變態?”對方微微蹙了蹙眉。

“不說了,走了。”雲初風風火火地就要離開,臨散之前,她又想起什麼,多嘴問了一句:“對了,你的眼睛是一直看不到,還是後來看不到的。”

聞言,對方的臉沉了下來,亦有點愕然。

所有發現他雙目失明的人,都無外乎兩種反應:一種是閃閃爍爍,顧左右而言他,隻當不知道他失明這回事;

一種是戰戰兢兢,想同情又怕唐突他,扭扭捏捏,討厭至極。

他兩種都不喜歡,所以南王殿下南司月失明的事情,被隱藏得很好,世上隻有數人知道。王府的人見過他真麵目的也在少數。

隻是,她就這樣坦坦然然、淡淡定定、平平靜靜地直問一個瞎子,“你是一直看不見還是後來看不見的”,這種感覺對於他而言,很新奇。

她的語氣裏沒有絲毫憐憫同情或者對待異類的造作,那麼普通順暢的一句話,就好像在問,“你在衣服哪裏做的?”‘你吃過飯沒有?’

如斯自然。

仿佛失明並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它就像清風和陽,空氣、水一樣,隻是世上存在的一件事物而已。

“是後來看不見的。”他回答了,語氣和暖得能讓王府接觸過南王的人大驚失色。

“那就好。”雲出笑了,挺真心的。最起碼,他見過這個世界。

說完,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熟絡地說道,“這次謝謝你了。我們後會無期。”

南司月的肩膀被軟軟地打了兩下,還未回味,麵前那個瘋瘋顛顛的丫頭已經轉身跑開了。

隻留下餘香。

他記住了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