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耀盯著那背影,心裏沒來由地彌漫出一陣情緒,在意識到之前,身體已先於意識跟了上去。
顧司涼低著頭一直走一直走,心不在焉的,終於在一個樓梯的拐角處停了下來。不斷地抓著頭發,煩躁的來回踱步。
“喂!”沈耀看他這樣,站在高處的台階喊他。
聽到聲音,顧司涼抬頭去看,眼裏的焦距對了好久才看清是剛剛那個小男孩。
沈耀一見他這模樣,不由得幾分來氣,剛才那種冷冰冰的高傲樣子到哪兒去了,怎麼才一會兒就變成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若不是親自跟著來的,真讓人懷疑是否是同一個人。
“什麼事?”等了許久都不見他說話,顧司涼隻好開口問道。
沈耀略微揚起下巴,眼神看向別處,輕聲說道:“等她醒了我就去跟她道歉。”
“嗯。”顧司涼點了下頭,見他還不走,挑眉問道:“還有事?”
沈耀蹦著往下走了幾個台階,仍保持著俯視顧司涼的高度,身高差他在喬暖那邊已經領略過了,他可不想再重溫一遍。抓了抓後腦勺,沈耀突然緊盯著顧司涼的雙眼,認真的問道:“她對你很重要?”
顧司涼明顯地感覺到自己喉嚨一緊,想反駁卻說不出話來,隻好冷著臉回了一句:“跟你有關係嗎。”
沈耀笑笑,搖搖頭。“好像沒有。”然後坐到台階上,雙手托腮望著顧司涼,“總感覺你的煩躁不安似乎跟她有關。”
顧司涼嘴唇微張,緊盯著沈耀。半響,又將眼神掃向其他地方,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他又何嚐不想弄清楚自己的情緒呢。嚴於律己、從不表露一向是他的風格,隻是這種風格卻因為同一個人打破了兩次。兩次都因為喬暖。兩次看到那個明媚又自信的女生受傷,兩次情緒失控。
顧司涼自己都不懂喬暖對他來說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從最開始知道的一些事情開始,他這麼久以來都是怎樣看待她的,又是用怎樣的心情呆在她身邊的,他從來沒有想過,也不敢想。很多事情一旦認真起來,很多東西就會錯位,很多感情也會變質。他是不個喜歡麻煩的人,這點跟喬暖很像,也就一直不想、不提,就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
沈耀看著顧司涼一臉糾結的表情,坐在台階上嚷嚷:“所以我最討厭你們這種人了,磨磨嘰嘰的。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喜歡後又討厭,討厭後又喜歡。這麼簡單是事情有什麼好糾結的,有什麼好拿不定注意的?”
顧司涼本來就在走神,被這麼一嚷,直接脫口而出:“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事情本來就是簡單的。”沈耀認真的說:“隻是人們習慣把它想得複雜而已。”
不等顧司涼回答,沈耀就繼續說:“拋開別人的觀點與成見,自己想要什麼、該怎麼做才是最重要的,管那麼多幹嘛。”
“一件事,你要考慮別人的承受能力,是否這件事會給他人帶來不好的情緒。做人不能那麼自私,隻為了自己,也要考慮別人的感受。”顧司涼糾正這個小大人似的孩子。
“你又不是她,怎麼知道她承受不了。那個姐姐彪悍的很,沒你想的那麼脆弱。”沈耀站起身,拍拍褲子。隨即又補充了一句:“子非魚,也許在你看來是不好的事情,在她看來卻沒有那麼糟。”
或許事情真的像他說的那樣,但是自己沒有把握的事,還是不想做。顧司涼瞥了一眼這個挺有思想的小男孩,轉身擺了擺手。“回見。”
就這麼下去,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沒必要讓她知道那麼多有可能是悲傷的事情。
沈耀回去看了一眼喬暖,她睡得很沉。思考著明天早上再來道歉比較好,又輕輕地關上了門。
後半夜,喬暖被噩夢驚醒的時候,發現自己一個人躺在病床上。幾乎是跳起來的,她現在對一切跟醫生有關的東西都有些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