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涼站定,伸出手推開了那扇鐵門,光線撲麵而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室內跟外麵的房間想比,要大出很多。大大的雙人床,暖黃色的窗簾,窗子外麵有爬山虎的綠藤悄悄伸進來。裏麵的桌子一塵不染,看樣子是有人經常來打掃。
床鋪微微下陷了一些,而傳說中的“睡美人”正安詳地躺在床上。
“God,還真有啊。”喬暖嘴都張的可以塞下一整個雞蛋了。有些緊張地朝著那個沉睡中的人走去,卻在距離床一尺處被迫停了下來。那裏有結界。
床上的那個“睡美人”還真是個美人兒,一張雌雄難辨的臉,長長地眼睫毛服帖地垂在下眼瞼,小巧的鼻子,鼻翼有輕微地翕動。睡容安詳,純白的讓人聯想到了天使。
“嘶。”江澈隻是望了一眼那沉睡的人,撲麵而來的熟悉感就快要把他窒息了。腦袋裏也有什麼東西止不住地要蹦出來,卻又抓不住一絲一毫,讓江澈煩躁又頭疼。
“哥,你沒事吧?”墨琅見那人額上的青筋都爆出來了,臉色蒼白的嚇人,連忙上去扶住有些晃悠快要倒下的人。“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怎麼了?”
“沒事,就是腦袋有點疼。”江澈借助墨琅的手勁兒,才穩住了身子。用力按了按太陽穴,努力讓自己清醒些。一抬眼,就是墨琅滿眼的擔心和緊蹙的眉頭,頓了頓,還是擠出一個笑臉給墨琅。“不用擔心,過一會兒就好了。”
“這裏有結界,看來不是個一般人。”顧司涼查看完那邊的結界,走回來才看到被墨琅扶住的江澈,臉上微愣了一下。馬上走過去,伸手探上那個人的額頭,又比對了一下自己的體溫,皺眉不悅:“沒發燒啊,怎麼了臉色這麼不好看。”
“怎麼了?”喬暖聽到聲響也湊了過來,剩下的人自覺地倒水遞東西,配合的天衣無縫。
“頭疼而已,你們太小題大做了。”江澈擺擺手,笑了起來。
本來就很蒼白的臉,再加上這樣一個看起來就很累的笑,讓剩下的人心裏都一緊。喬暖直接伸手打過去,罵道:“醜死了,不要笑了,老老實實到那邊休息去。”
這間房間很大,各項設施都很齊全。幾個人扶著江澈到一邊的沙發上躺下,蘇洱送來一條不知道是從哪裏找出來的毯子給病人蓋上。
“我真沒事兒...”
江澈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喬暖給堵了回去。“就你能逞強,稍稍休息一會兒會怎樣啊。”
女生語氣很不好,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那是喬暖的特殊關懷方式,從來都不溫柔的關懷,卻讓人特別有安全感。“剩下的就交給我們了,反正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明白,你好好休息。”
掃了一眼剩下的還算是健康的,喬暖偏了一下頭,發出指令:“墨琅跟沈耀去查看一下城堡的內部情況,曾亞熙留守,照顧好蘇洱、林遠山還有江澈這三個病號。必要時,狠命地給我爆發。我跟顧司涼去屋頂看看能有什麼發現沒。”
“若是碰到有人,活捉回來。”顧司涼簡短地補充了一句。
“我們是強盜嗎?”曾亞熙小聲地吐槽了一下。
“都光明正大地闖進人家的房間了,你說是不是。”喬暖嗤笑了一下,又深深地望了一眼床上沉睡的人,兀自地說著:“就算我們不承認,那人恐怕也是這麼想我們的吧。”
“走啦,別憂傷感懷的了。”墨琅拍拍喬暖的肩膀,率先跟沈耀走了出去。
“好好照顧好他們,精神警惕點兒啊。”喬暖不放心地又囑咐了一遍,在曾亞熙的白眼和推搡中,才和顧司涼出去了。
隻剩兩個人,氣氛著實下降了許多。這幾日,關係一變再變,兩人也沒有特別的說什麼解釋什麼,似乎是兩人特有的默契,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
不是不想說清楚,不是不想對彼此做出一個承諾。隻是這兩人都太明了,對事物都看的太透徹。戰爭在即,就連曾亞熙那樣的粗神經都感覺到了以後可能會上戰場,他們兩怎麼可能不知曉。
一旦麵臨戰爭,所有的話都是多餘。誰知道經過一場長達幾個世紀蓄謀的戰爭,究竟能有多少人活下來。是敵方還是我方?他們心裏都是沒底兒的。若是自己這邊勝利了,那必然是好事。戰爭之後,有多少感情不能訴說,不能宣誓。隻是,若是敵方勝利了,之後是暗無天日的逃亡還是早就戰死沙場的結果,誰都無法預料。
戰爭,是一個敏感詞。它意味著慌亂、迷茫、不確定和死亡。
這些都是他們現在無法去思量的,無法去想象的,也不想去思考的事情。喬暖明白,顧司涼也明白。所謂誓言,所謂承諾,若是沒有命來活,都是無效的。他們不隻是一個人,而是這個世界的戰士,為了國家,為了榮譽,他們也要站到沙場上去拚搏,去殺敵。生命在戰爭結束之前,都是沒有發言權的。隻有熬過了這個時期,他們才有可能放下心來去為自己的人生做一個規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