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萱第一次見月華帝君本尊,是在剛成仙的第三天。
那時候她還沒有施展才華的機會,也沒有現在的豐功偉績,當然,更不是什麼紫萱上仙。
坦白了講,當時的她就是一天庭掃地的。
那天正低頭在乾坤殿擦拭上仙的花瓶,忽然見身邊一齊打掃的侍女紛紛丟下手中的工具,歡呼著擁到道仙殿的大門處,神情激動望向遠方,一個個麵色含春,雙頰酡紅。
再環顧四周一看,碩大一個乾坤殿,竟然就隻剩她一人還盡職盡責的拿著抹布擦拭,登時石化當地。
按捺不住心中好奇,紫萱便也跟著大家一路小跑兒到了殿門前,踮起腳尖向遠處望去,隻見一片三色祥雲從天邊徐徐而來,上麵站著一位仙風道骨的男子,待雲彩近了,身邊眾人禁不住都歡呼起來。
紫萱緊握住手裏的抹布,跟著瞪大了眼睛,那男子似乎發現此處有人偷看,正巧轉過頭來,這一眼,紫萱便覺得心跳如鼓,雙頰發熱,連腳下,似乎也跟著酥軟起來。
那是個罕見的美男子,玉山之美,神仙之姿,劍眉星目,雙眼黑如點漆,更重要的是,他那眉宇神色間,平含一股悠然溫潤的氣質,仿佛古井中的水,波瀾不驚,又仿佛春日的風,瀟灑風流。
身邊的眾仙侍皆發出驚歎,眼睛更像是黏在了那美男子身上,無論如何也移不開來。
仙君似乎是被這一室張望他的女仙們嚇住了,麵上隱隱露出被唐突的僵硬,不知是不是錯覺,紫萱看他嘴角抽搐了一下,忽然調轉足下彩雲方向,避開這裏向東南的太極殿飛去。
見仙君離開,眾人皆發出歎惋,朝著那仙君消失的方向,張望了許久,直到人影都看不見了,才紛紛不舍的離開,繼續之前的工作。
唯有紫萱還傻傻的站在門口一動不動,旁邊一個跟她分在同宮的侍女走過來輕輕拍拍她的肩頭,戲謔笑道:“別看了,仙君早已不見,如再看下去完不成仙家的任務,晚上可等著受罰!”
紫萱這才回過頭來,一把抓住那仙侍的衣袖,麵色激動,急急問道:“勞煩仙子,剛才那位,是那個殿的仙君呀?”
那仙侍掩唇一笑,語氣有了嘲弄:“那位可是千心殿的月華上仙,可不是你我這等籍籍無名之輩肖想的,看看就行了,趕緊去幹活吧。”說完,扭著蠻腰向內宮走了去。
紫萱聽聞臉色卻變了一變,緊緊握住手上的抹布,低聲呢喃:“怎麼會是月華上仙呢?那人分明是楊漣,分明就是楊漣呀!”
紫萱低頭不語,半晌,眼睛一轉,突然在心中驚叫道,難不成,自己的夫婿,竟然是去人間渡劫的上仙不成?!
別看如今,她在天宮做的是侍奉人的粗鄙差事,當初尚在人間之際,她梁紫萱,可是西涼國赫赫有名的女將軍,這梁家在當時是個大家,世代為官,權傾朝野。
而梁家的女人,也是個個巾幗不讓須眉,武將世家嘛,生出來的女兒自然對輕歌曼舞,琴棋書畫什麼的統統不感興趣,梁紫萱,四歲開始習武,十六歲那年,在殿試的考場上,將當年新晉的武狀元打的落花流水,滿地找牙,自此,一戰成名。
當時的太子對她是青眼有加,敬佩她小小年紀一身高強武藝,讚她為女中豪傑,遂兩人相交,結為摯友。
太子年二十有一,平生有兩大摯愛,一為琴,二為美人。
這琴嘛,好說,你可以當做世代文人騷客的知音,沒有幾個人不喜歡的。
可殿下喜歡的美人,卻跟旁人大不相同。
美,是什麼?
莊子有言:“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孟子說:“充實之謂美也。”
荀子道:“不全不粹不足以謂美。”
詩經關雎序:“美,謂服飾之盛也。”
在西涼國,美高於善,善勝於醜,從這句話中窺當時風情,可見一斑了。
可這偏偏太子殿下欣賞的美,卻與常人有異。
西涼舉國上下皆知,殿下愛心際寬廣,胸懷天下之人,更喜有勇有謀,豪爽坦蕩之友,他門下的文人墨客,皆為此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