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接近她有什麼目的,也不管你是受誰派遣,聽命於誰。”沈珂同紅印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清冷的聲音響起。
“你聽好了,現在的錦緞莊是我的,她是莊子的掌櫃,你的任務是什麼我不管,也沒興趣過問。隻是……”
他的眼睛一瞬間閃過一絲鋒芒,平和的語氣變了調子。
“如果妨礙了我的計劃,你要明白,我殺死你就像捏死一隻螞蟻那樣容易。”
沈珂說這些話的時候表情很平靜,動作也無異常,隻是他的神情和語氣,帶著上位者一貫有的倨傲和蔑視。
他妖嬈而桀驁的眼裏倒映著紅印蒼白的麵龐,在他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紅印低下了頭,抿了抿紅潤的唇,聲音幹澀而嘶啞。
“公子放心,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
“記住便好。”沈珂沒有再與他糾纏,伸手將懷裏柔軟的身體往上托了托,大步離開了。
他玄青色的背影消失在轉角的瞬間,紅印在原地轉過了頭。
原本白皙的麵龐,現在變得詭異。是近乎雪一樣的蒼白,縱橫的血紅色脈絡密密麻麻地遍布在那如玉的肌膚上,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瞬時便如羅刹般可怖。
他的嘴唇開裂,嬌嫩嫣紅的唇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涸脫落著,有鮮血滲出來,染紅了他皓白的牙齒。
紅印伸出手,修長的指尖泛著不正常的青紫,但他卻仿佛渾然不覺,也毫不在意自己身體發生的異變,隻是用手輕撫著臉頰,擦去唇角邊多餘的血跡。
他一身粗布麻衣站在庭院中央,麵容猙獰扭曲,形同地獄深處爬出的厲鬼,他的陰暗可怖,與明媚的陽光形成鮮明的對比,仿佛下一秒,就會在炙熱的燒灼下,灰飛煙滅……
紅印抬起頭,靜靜地望著沈珂消失的方向,他的眼中有太厚的濃霧化不開,那些怨念化成沉重的枷鎖,束縛他於無形,卻如同一座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萱兒呀……”
紅印嘴唇蠕動了半天,終究隻是喃喃地道出一聲歎息。
他的聲音輕得像薄霧,被這春冬之際料峭的風一吹,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莊子兩個婢女從旁邊路過,其中一個好奇的探頭往院子裏張望,她的同伴見狀湊來低聲問道:“看什麼呢?”
那婢女猶豫了半晌,最後才不確定的回答,“剛才那裏,似乎是站著一個人的。”
同伴聽了不以為意,“今天莊子新開張,人來人往的,有什麼稀奇?”
“不是……”那婢女躊躇著,眼睛往裏飄,似乎尋找著什麼,“有些奇怪……那人,咦?怎麼突然間就不見了。”
“別瞎看了。”一旁的婢女伸手去拉她,“我們快些把這些東西送到主廳去。”
那婢女一聽,立時反應過來,趕忙隨著同伴離開了。
紅印從藏身的拐角裏走出,伸手用寬大的袖子掩住自己的麵龐,一轉身,朝與之前目的地截然相反的後花園走去。
“紅哥哥……你!”
阿羅一雙美目瞪的巨大,神色驚慌地望著他。
“不要擔心,一點小傷,不礙事的。”紅印展眉朝她溫柔一笑,那笑容卻扯痛了嘴角旁潰爛的肌肉,讓他的表情變得更加扭曲。
“阿羅,快幫幫我……”
紅印漆黑的瞳孔已經變得血紅,那血色一絲絲蔓延出來,順著眼眶朝四周蔓延,呈蛛網狀。
說完這句話,他原本僵直的身體微微弓下了,腳下也變得浮虛,踉蹌的朝前邁了幾步,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肮髒的泥土玷汙了他的袍子,純白玫瑰上的倒刺微勾,割在他的手掌上,他卻渾然不覺。
“紅哥哥,怎麼會這樣?這次為什麼如此嚴重?怎麼會……”阿羅已經驚慌失措,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紅印。她的紅哥哥從來沒有如此虛弱過。
“你的眼!”阿羅驚叫道,“你的眼睛在流血!”
她的聲音帶上了哭腔,跌跌撞撞的跑過來扶他,“哥哥怎麼辦?怎麼辦呀!”
“別慌。”紅印的聲音很平靜,絲毫不為自己現在處境感到擔憂,“阿羅你去取了龍血花來。”
“啊?噢,好,我這就去!”紅印平靜的聲音像是給驚慌失措的她吃了一顆定心丸,阿羅這才反應過來,輕輕放下他的手臂,幫他倚靠在重疊的茵茵綠草中,起身跑了出去。
龍血花在她們的屋子裏。
那裏距離後花園不遠,期間要經過一個長廊,阿羅快步跑著,拎起寬大的裙擺。
她還穿著那件從沈府帶來的衣裳,精致的繡線勾勒出唯美的圖案,裙擺處柔美的芙蓉花栩栩如生,散發著淡淡的幽香。
“紅哥哥……”阿羅在心裏默念著,你一定不能有事啊……
路過正廳轉角的大門時,阿羅迎麵撞上一個年輕的男人。
那人有一雙妖嬈而倨傲的眼,渾身上下都散發出逼人的貴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