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她能穿著大紅的嫁衣,被喜娘攙扶著,跨過滾燙的火盆。被喜歡的少年郎牽著,走過漫長的歲月。
他要有一雙溫柔的眼,他可以不威武,但他的懷抱一定要溫暖,他的肩膀一定要堅實。
從此以後,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嬉笑怒罵,都有他們共同承受。
那時候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主要是因為她的天真和不諳世事。
等到了成婚的年紀,她才知道,男人們都是三妻四妾的,他們喜歡美人,也心疼自己的家室,可女兒家總是被他們放在末位的。
真正有理想有抱負的男人,都像天上遙不可及的星辰,他們移動的太快,前行的太快,有目標有方向的前進著。
她這樣的女流之輩,根本無法接近,也沒有能力接近。
沈言和沈珂,都隻能是她懵懂無知時候的夢,不僅是她,而是碩大一個建康裏,所有同她有著同樣想法的女兒家的夢。
可是萬萬沒想到的是,如今她家道中落,卻意外結識了這對明珠般耀眼的兄弟。
彩萱歎了口氣,相逢既是緣。既然如今卷入這些事情中,那麼,隻能隨遇而安。
車子駛到鬧市的時候,月兒為她將車子掩了,沒過多久,車夫跳下車,輕聲道:“萱姑娘,到了。”
月兒應了一聲,率先跳下去,伸手攙扶了彩萱。
建康城裏的確有遠超其他城鎮的繁華。
而秀雲閣所處之處,更是街道繁盛之中,左右皆是大家店鋪,鱗次櫛比,商品物事,更是數不勝數。
秀雲閣的裝飾,在彩萱看來是十二分精致的。不說與她家的小莊子比,就算是與她之前去的在城中堪稱一流的百衣紡相比,也是如天上彩雲,真真講究的很。
秀雲閣的大門就是萬分氣派,非要說的話,就是那種口袋沒銀錢的庸人們,站都不敢站去,看了腿發軟的那種。
因為掌櫃的是個女子,所以閣樓裏多丫鬟侍女,且尋來做事的不僅都手腳淩厲,個個姿色也都出眾,看起來小家碧玉。
彩萱一進門,兩個漂亮的丫頭就迎了上來,一口一個小姐的叫著甜,亦步亦趨的跟著,擠得她的貼身丫鬟月兒都沒了呆在她身邊的位置。
彩萱好不容易拜托了兩個過於開朗熱情的丫頭,月兒才滿臉埋怨的跟了過來。
兩人一同去尋了大廳的主事,說明了來意,一聽是常州沈公子之托,管事臉上立時顯出驚喜之色,幾乎是一刻也不敢耽誤,便安排人帶領她們,去尋自家主子了。
主事的丫頭帶兩人離開了前店。
秀雲閣很是大,丫頭帶著她們走了許久,穿過好幾個鋪子,還繞過了一個花園。據說這是給來閣樓裏的貴人們透氣用的,若是哪家小姐夫人累了,可以在這裏歇息。
想的倒是挺周到,彩萱心裏默念,若有朝一日自家也有了這樣的財力實力,效仿一下也無妨。
帶路的丫頭將兩人帶到了,便恭敬起身告退。內室的丫鬟為兩人布了坐,倒了茶,其中一個小步過來低聲道:“請小姐稍等片刻,我家主人馬上就到。”
彩萱點頭應了,待那傳話的丫鬟退下了,月兒將身子湊過來,“小姐,這管事的霓裳姑娘聽說是個天姿國色的美人呢,不知是真是假,今日總算是有幸一見。”
彩萱笑笑,“究竟如何,一會兒我們便知曉。”
月兒道:“若真是傾城的大美人,那沈大公子怎麼不動心?霓裳姑娘一手針法出神入化,背後又有偌大一個秀雲閣做東家,有這樣的女兒家做妻妾,是多少建康公子求都求不來的!”
彩萱聞言,依舊笑的溫和,一雙漆黑的眼睛彎的像月牙。
“郎情妾意自然是美事,怕隻怕是落花有意呀……”
“唉?”月兒歪了歪腦袋,“難道那沈大公子真的麵對這樣的美人都無動於衷?”
“男人若是不喜歡美人,多是分為兩種,一種是心無所求,一種是心有所屬。”彩萱望著月兒,款款而談,“沈大公子多年來一心撲在商鋪上,年紀輕輕便憑借雙手和過人的智慧賺得萬貫家財,我本以為他定是屬於第一種情況,可說起來現在,常州商號名滿天下,根基深厚,他也明明到了適婚的年紀,卻仍遲遲不肯娶親。”
月兒歪了歪頭,疑惑道,“難不成他是第二種?”說要這句,像是突然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情況,驚叫道:“什麼樣的女兒家能迷住沈大公子的眼?”
聽了她這句話,彩萱突然想起自己在百衣紡時同他的荒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