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長長的走廊,推開屋門的那一刻,阿羅覺得心裏無比的慌張。
從聽見沈珂問“你是什麼?”的時候開始,她心裏的不詳感就已經開始應驗了。
屋子裏,該有的東西都有,不該有的東西,也在。
打開櫃門撥開那密密麻麻的藥材之後,幾坨鮮紅的血肉還在裏麵安靜的躺著。
心髒還在。
紅印是倉皇離開的。
阿羅轉過身,沈珂的身影隨之而來,她一臉憤恨的盯著他的臉,一字一頓,“你們把紅印,弄去哪裏了?”
“他抓走了萱兒。”沈珂一動不動,望著她的眼睛,桃花眼微微眯起,帶著一絲威脅的意味。
“如果你能主動帶著我們找到他,我或許會饒你一命。”
“你們沒有抓他?!”
出乎預料的,對麵阿羅在聽到這個消息之後臉色非但沒有轉緩,反而更加的陰沉下來。
她低下頭靜靜的思考了半晌,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在那裏。”
語氣是肯定的,阿羅說完就轉身朝門外跑去。
沈珂毫不猶豫的跟在了她的身後。當暗衛調查不出結果的時候,阿羅可能會更有用些。
跟著她到了院子裏,後花園通常沒什麼人來,所以此刻也是萬籟俱寂。
沈珂轉過拐角的時候,正好看見阿羅一瞬間的驚人轉變。
當那個麵容清秀嫻靜美好的女子一瞬間變成妖豔驚人的樣子時,沈珂的眸色一瞬間深沉下來。
果然,也是妖孽嗎? 他麵色如水的沉著臉,靜靜的望著那個立於花叢之中的人。
阿羅的裙角變成淡青色,眉眼上挑,唇如鮮紅的豆蔻少女,原本及腰的長發一瞬間如瀑布般延長到腳踝,不再是純粹的烏色,變成了微微發紅的樣子。
她的臉色一瞬間變得紅潤,就連嘴角也露出了嫵媚的笑,但她的眼神卻透露著焦急,就連眼角掃到了沈珂跟過來都沒有在意,隻是伸出手,在空中淩空滑了一圈。
一道淡淡的光在半空中浮現,阿羅一刻未停,待那光暈逐漸變得清晰,凝聚為實體的時候,她便抬腳跨了進去。
沈珂眼疾手快,跟在後麵一起進去了。
幾乎是立刻的,一股拉扯著神經的痛感沿著渾身上下的筋絡蔓延開來。
沈珂咬著牙悶哼了一聲,麵前光景變化,前方阿羅的身影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耳鳴的感覺充斥著整個腦海。
似乎是過了一瞬間,又似乎是過了很久很久,眼前才終於看見了虛無的景色。
一片荒蕪,戈壁,雜草,嶙峋的怪石。
沈珂在自己的腦袋終於不昏花的時候,才正眼看了前方。
阿羅已經快步朝前走了。
沈珂忍住胸口傳來的悶痛,快步跟了上去。
阿羅的腳步很急促,紅色的裙擺在飛速的奔馳中飄揚著,在路過一個轉角的時候掛住了,阿羅也不低頭看,隻是伸手用力一拽,“刺啦”一聲,留下一塊薄薄的沙,她的人影很快消失在後麵。
彩萱的雙腳已經幾乎失去了知覺。
妖界的風很涼,涼且凜冽,像是銳利的刀子劃在臉上,割得嬌嫩的肌膚生疼。
她不知道紅印怎麼樣了,她甚至,不敢去想。
因為每一次他微笑著的臉混雜著妖異的神色出現在腦海中的時候,她都覺得無比愧疚。
那種愧疚,是她從來沒有過的,難以言喻的感覺,似乎是從她拔腿逃離那個銀色長發的男人時,就注定了自己會欠他許多還不了的情。
甚至,彩萱從那雙深邃的眼睛裏,硬是生出欠了他一個未來的錯覺……
“呼呼……”
“呼呼……”
沉重的喘息,嗓子生疼,口腔裏彌漫著血的味道。
彩萱的雙眼盈滿熱淚,她也不知道這些眼淚為什麼會不停的往下掉,隻是那種溫熱的觸感叫她禁不住想起一個人的懷抱。
“沈珂……” 彩萱口中呢喃著,終於忍不住跪在了地上。
膝蓋觸及地麵,冰冷,荒漠中有凹凸不平的岩石。將她的雙膝劃破,少量的鮮血順著那些細密的傷口流了下來,讓她本來就蒼白的臉色更變得像雪般冰冷。
有彌留之際才能看見的溫暖的光源蔓延,籠罩在她狼狽無比的身軀上,瘦削的肩膀瑟瑟發抖。
“萱兒……”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輕喚。
這溫柔的聲音卻如一聲炸雷在平地驚起,彩萱猛地抬頭,隱隱約約看見一襲青衣的男子逐漸走進。
他快步走來,麵容看不真切,聲音卻是惱怒中夾雜著焦急,一聲聲喚著,結實的臂膀穿過她的腿彎,身子騰空而起,被攬進一個散發著淡淡蓮花清香的懷抱。
“沈……珂……”
彩萱張開嘴,輕輕喚了一聲,眼前很快一片黑暗。
沈珂的眉頭擰成一股繩,就連桃花眼中瀲灩的水光都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