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誰也不能怪,也怪不到他看的一堆閑書頭上,隻能怪這操蛋的世道,變化太快了。
當年他們所期望的出息,興許就是出個大學生,可誰能想到沒幾年的功夫,大學生會落得滿大街都是,連他那勉強溫飽的工作都成了搶手貨。
每年能畢業數百萬大學生,最後熬出頭的毛鱗鳳角,像他這樣的普通人家的孩子,不過是大浪潮裏的一滴水,毫不起眼。
也難怪王錦曾說世界末日全毀了更好這種話,日漸壓抑的社會,能把人逼瘋。
可惜在夢裏,他隻是個看客,沒有說半句話的權利。
竹條狠狠落在母親身上,父親也呆了,青年卻猛地抬起頭來,像狼一樣瞪向父親,“你想怎麼打我都行,但我不準你打媽,別讓我恨你!”
“你想幹什麼,還想造反了?”父親氣得手抖,“怎麼著兔崽子,你想跟你老子動拳頭?”
青年握緊拳頭站起來,滿是仇恨地盯著父親看了一眼,猛地轉身拉開門跑了。
門合攏時,被砸得咣一聲巨響,林書宇看得苦笑,回想起來這似乎是他第一次離家出走……等等!
第一次離家出走?
“造孽啊,孩子都被你打跑了,大晚上的還不知會去哪,還不趕緊追!”
“要追你自己去追!孽子,讓他滾!滾得越遠越好,滾了就別回來!”
吵罵聲沒多久,父母還是套上外衣匆匆出了家門,而青年時的他卻躲在樓角樹叢裏,冷冷看著父母騎著自行車遠去。他記得那一刻的自己,是真的不願再回這個壓抑而絕望的家了,但他望著一臉冷漠的青年時的自己,心裏隻有痛恨和憐憫。
因為那時的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夜父母出門找他,遇見了酒駕的車禍,等民警找到他,回來就隻見到兩具冷冰冰的屍體躺在停屍房裏了。
哪怕明知這隻是回憶的夢,他還是拚命地想要阻止這場悲劇,瞪紅了眼隻想抓住擦身而過的父親!
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再發生了!
然而夢終究是夢,夢裏旁觀的他是不存在的,誰知他拚盡了全力,竟真的伸出了手去!
抓住了!
明明是父親的外衣袖子,狠狠抓去卻抓了個空,眼前的畫麵卻仿佛受到了劇烈幹擾,攪成一片漩渦,迅速擴大,將眼前的一切都攪成了五顏六色的大染缸。
抽象而夢幻的彩色漩渦將他包裹,他卻來不及看著唯美、震撼的場麵,隻抱著腦袋癱坐在地,嚎啕痛哭。
新的場景和人聲,仿佛時間十分緊迫,根本不管他想不想看,強行塞在他的眼前,直到慢慢讓他看得呆滯。因為他這才反應過來,隨後這些東西他根本沒見過,完全就像是一個光怪陸離的夢!
“天地重並,群魔亂舞,十死無生,切記齊九匙後,速離!”
“切記,速離!”
洪鍾大呂般的警告聲,震得他腦袋昏沉,脹痛,眼前一黑,再一睜眼居然醒了。
做了一場莫名其妙的夢,醒後好像自己還沒死,但腦袋是真的疼,不是因為夢後麵硬塞進去的那一大堆內容讓他腦袋脹痛,而是昏倒前被一塊拳頭大的落石砸的,滿地的石塊也分不出誰是真凶了。搖搖晃晃起身,扶起傾斜的冰箱,來不及多想,也來不及查看家裏地震後的慘狀,聽到外麵一聲高過一聲的哭喊和慘叫,他趕緊衝了出去。
“天造孽哦,我的兒你睜睜眼————!”
“老張,老張你在哪?”
“誰快來幫幫我,我老娘還埋在裏麵呢……”
昏黑的天色分不出早晚來,樓下堆滿了碎水泥塊,橫七豎八的鋼筋和尖銳的木屑,碎屍和血跡,到處都是人在哭喊、奔跑,或瘋狂地扒拉廢墟,或抱著傷口慘叫。
林書宇站在樓角,呆呆望著眼前的人間地獄,震驚得腦海一片空白。
“別發呆了,快救人,快幫忙救人!”
遠處空曠的地方有人怒吼,一眼望去是個五六十歲的老頭,他一麵蹲著忙碌,一麵朝身邊擠滿的人不耐煩地罵道:“老子是大夫,不是****的神仙,沒得三頭六臂!要救人也得一個一個來,誰他媽再擠在這耽誤我時間,老子就都不救了,讓他們都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