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滿山一片白色,節氣轉變的這麼的快,張易之看看窗外自言自語道:“滿城雪花飄落時,誰人歡喜誰人憂?”
他是個討人喜歡的年輕人,平頭,穿著知識青年時下最流行的呢子大衣,不過仔細看還是有點破舊,一副黑框眼鏡使整個人顯得嚴肅正直。
窗外傳來鞠萍銀鈴般的笑聲,還沒回過神來,她已經來到了他身後:“大詩人,又憂國憂民了?我看你是替誰歡喜替誰憂吧?”
“鞠老師啊,你跟學生們玩的還挺開心的,看你這一身的雪,哪有老師被學生打成這樣的?”
“我呀,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跟這群學生在一起,多開心啊!張易之,你別鞠老師鞠老師的,多生分,我和趙槿從來不這麼互稱,今天我爸過生日,你反正也沒地方去,去我家吧,趙槿上完課也去。我爸的手藝你們可是見識過的。”
“我想下完課先去看一下趙伯母,天冷了,不知道她家的柴火夠不夠燒,她的咳嗽病犯了沒?要不你和我一起順道去她家看看。”
“原來是這個誰人歡喜誰人憂啊,你放心吧,趙槿現在雖然辛苦點,一個人做兩份家庭老師,可是家裏寬裕多了,入冬了,趙伯母不替人家幹活了,除了幾個老主顧的衣服其他的都不做了,前兩天我剛去看了,身體還不錯。”
放學後一行三人來到鞠萍家,鞠萍家住著一套不小的四合院,是祖上留下來的,不過到了這一輩已經初見敗落的跡象。鞠萍一家都是讀書人,不善經營,尤其他父親更是如此,她記得小時候家裏還有兩三個傭人現在隻有母親做縫縫補補的家務。
不過對於廚藝她父親很是得意,每次請客都是盤盤碗碗地擺了一桌子,鞠伯母都得洗到半夜。他對於自己做的魚很是在意,總是問別人:“嚐嚐這魚,很新鮮,是我早上剛出去釣的,還入得口吧?”
趙槿和張易之不是第一次來鞠家了,趙槿在廚房幫忙,張易之和鞠洲下象棋,鞠萍和鞠伯母忙著擺桌子,整個房間暖融融的。
席間鞠伯父問到趙槿家的現況,趙槿說:“易之介紹了兩家教英文的工作給我,一個月花銷夠了,我媽現在還能喝點補藥。”
“年輕人吃點苦是好的,不過身體也是要顧及的,我看你最近精神頭不錯,不過臉色有點差,回去泡點薑茶喝。”
“我沒事,伯父,如果年底有剩餘的話,我想先還你們一些,這一年多淨麻煩伯父伯母了。”
“你這孩子,多心了不是,我可沒有這個意思,有錢還是先給你媽媽看病,身體最重要,再說我們兩個老家夥沒病沒災的,小洲也不等著娶媳婦,沒有用錢的地方,我總是和你伯母說,勸你和你媽媽搬過來,我們的房子空著也是空著,省的你還要交房租,又多出一份開銷,再說了,人多也熱鬧啊!”
“我媽舍不得馨園,她怕那些老主顧找不到她,再說那房子已經住了好幾年,房東太太也沒漲過錢,我們突然搬走她也少一份收入,也不合適。過兩年她做不動了,我一定帶著她搬過來,到時候伯父可別嫌我們能吃啊!”
一頓飯吃了兩個鍾頭,鞠先生是知識分子,少不了和幾個年輕人聊到戰局國難啊,飯撤下去又端上了濃濃的普洱茶。
鞠伯母低著頭做針線,鞠洲開始寫作業,鞠先生談興正濃,不願意讓他們走又催著鞠太太端上了沙琪瑪。
正說話間聽見外麵劈裏啪啦地響鞭炮,張易之忙說:“伯父不早了,我們真該走了,我還要送趙槿回去,晚了學校看門的大爺又該訓我了。”
“那把點心帶著路上吃。”
一家人戀戀不舍地送走了他們兩個人,關上了大門,鞠萍就抱怨說:“爸,人家每次來你都不放人,這麼晚了,又不太平,你這樣下次誰敢來咱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