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鳳輕進了院中之後,那個趕車的車夫抬起了頭,看著她的背影,眸中露出了傷痛之色。
許久之後,他才離開。
夜色靜謐,空氣中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意。
黑影立於這看不到盡頭的黑暗之中,情不自禁的攏了攏身上的衣裳,想要遮擋那撲麵而來的冷氣。
片刻,又有一個穿著黑色衣衫的男人出現在這夜幕中,立在了黑影的麵前。
“我真是弄不懂你們這些帝王的心思,簡簡單單的事情非要弄的這般複雜。”黑影看著那個人,頗有些無奈的抱怨:“鳳輕那個人你也是知道的,心思奸詐的要死,若是被她看出了什麼馬腳,你可別怪我。”
“還有啊,你要準備什麼馬車房子的,是不是也應該事先同我說一聲。”黑影想起下午時鳳輕的逼問,仍是覺得頭疼的緊。
那個一身黑袍的男人不曾開口,目光卻是一直落在鳳輕所居住的房間方向。哪怕是入目之處是一片黑暗,哪怕那個屋中亦是熄了燭火,他卻仍是覺得好似能夠透過這無盡的黑暗,看到那個熟悉的人影一樣。
“這次的事情多謝你了。”他終是開了口,聲音因為壓低了而顯得喑啞:“還有一件事要擺脫你,不管她往後去哪,都希望你能陪她一起。”
如果我不曾陪她一起,也希望她不是孤身一人。
“能得你一句謝謝真是不容易。”黑影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末了又說道:“你確定要讓她走?要知道她的性子你應當最了解,這一走恐怕就不會再回來了。”
那黑袍男人再次沉默。
其實原本隻是打算讓黑影帶她走,後來卻又舍不得了。備下了馬車宅子,也不過是希望她能在這裏多留幾日。
幾日就夠了。
然後,他有他的宿命,而她,也該有她的海闊天空。
從此,橋途兩歸。
見他不說話,黑影也不再說什麼了,隻是指了指鳳輕所住的屋子:“她應該已經睡了,要不然你再去看看她……”
“不用特意去看我了,我這已經特意送上門來了!”黑暗之中,突然響起一個清冷的女聲。
“鳳輕啊,你沒睡?”黑影心虛的走到了那女子身邊,想要解釋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鳳輕冷哼一聲:“你騙我的事情,咱們回頭再說。”
黑影沉默……話說女王氣場全開的鳳輕當真是讓人有些吃不消啊,明明自己去瓏玉宮救她的時候,還是個悲情沉默的形象。
“我倒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你居然也和黑影關係這麼好了。”鳳輕看著那一直立在原地不動的黑袍男人,輕飄飄的說道:“身為一國之君,大晚上不在仁和宮睡覺,跑到我這裏來是幹什麼?雲絕。”
最後兩個字,被她加重了語氣,聽來頗有些咬牙切齒的意味。
“輕兒。”聽到鳳輕點明了自己的身份,雲絕張口欲言,卻如鯁在喉,不知道應當說些什麼。最後,隻是喊了她一聲,再說不出話來。
一句輕兒,卻將鳳輕心中的怒氣全都引燃了。
“你不是要拿我換漣陽嗎,怎麼又勾結黑影把我送出宮?讓我來猜一猜,難不成你是要騙楚寒?”她一邊說著,一邊走近雲絕:“可是楚寒有那麼傻嗎?見不到我的人,他會將漣陽拱手還給你?”
“我沒有……”
雲絕剛剛開口,便被她打斷了:“你沒有什麼?沒有勾結黑影,還是沒有想要騙楚寒,或者,是你沒有能夠欺騙成功?雲絕,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作聰明,把別人都當傻子看!”她難得的咄咄逼人,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雲絕。
“輕兒你聽我說……”
“我不聽!”就在雲絕想要伸手拉住她的時候,她卻忽而退後了幾步:“雲絕,我承認,你真的很會騙人,起碼要比我精通。我自愧不如,真的。”
不知何時,月亮從雲層中露了出來,灑下淺淺淡淡的光暈來。
而在那清冷的月光下,雲絕分明看到了鳳輕眼角的晶瑩。他終是再忍不住,將鳳輕拉住懷中,狠狠的抱著她。任憑鳳輕如何的掙紮,他都不肯放手。
“輕兒,你不是要走嗎,我給你機會。”許久之後,他終是放開了鳳輕:“現在,什麼也不要問,立刻離開這裏。”
他的聲音十分平穩,就仿佛剛才抱住鳳輕的那個人不是他一樣。
鳳輕看著他,竟覺得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你說什麼?”
“你走吧,現在就走。”雲絕再一次重複了自己的話:“趁著我現在還沒有後悔,沒有把你抓回去,禁錮在瓏玉宮裏。”
“為什麼?”鳳輕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傻子一樣,每個人都要在她麵前說那些拙劣的謊言。就好似明明騙不了她卻還不說實話的黑影,就好似眼前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