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平地入眼的是一片蒼無的白,千裏湖水冰封,終年不化,白雪盡蓋,是謂雪域。
然,這片鳥獸近乎絕生之地盡頭處,確有人煙居住,在雪域的盡頭是一片天然劈開的峽穀,峽穀內形態與外界迥乎不同,峽穀內四季如春,草青樹茂,獸走鳥鳴。幾個簡陋的小木屋,就搭在峽穀中顯而易見的地方。
一個白衣老者道骨仙風的臨水而立,臥棲靠在身後的樹木上,雙眼微閉似在思考著什麼。
一陣簌簌的樹枝聲被踩得分外清晰,不一會兒一個人影出現在老者的身後,恭敬地叫了一聲:“師父。”
老者這時才徐徐的睜開了眼睛,看向歸來的徒弟,平靜無波,上下打量了一遍自己的徒弟,無聲的歎了一口氣,他從徒弟沮喪的表情中就已經能夠推知結果了,或者更早就已經知道了。
半月前一個夜半瑾洛突然推開他木屋的門,拿著幾片生澀的甲骨,和占卜用的銅板,麵色凝重的跟他說:“師父,我要去找小師弟,剛剛我為他占卜了一卦,月內必有一劫,大凶之兆。”
他自己對瑾洛說過什麼似乎已經記得不太清了,烏月不自覺的偏過頭,想了想,確實記不清楚了。
不過那時他是有勸過瑾洛的,他不聽,擅自跑了出去,那時他便以半年壽元為交換又為逸之占了一卦,卦象已改,死劫雖不致,卻要曆盡人間劫難,想起那個臨死前將尚在繈褓中的白淺托付給他的老友,他不由得歎了一口氣,這也許就是他們一族人的命運吧。
“師父,救救小師弟吧,我的錯我認罰。”
瑾洛在師父麵前站了半天,見師父依然沒有半分表情,急得已經顧得不得許多了,噗通一聲跪倒在了烏月的麵前。
他的錯,他認,當初如果聽師父的話沒私自跑出山去找逸之,他根本就沒有機會多嘴戰場的事情,害死了徐崢,以至於小師弟那日傷心過度之後便昏迷不醒。
他還記得當時發現小師弟不見了,他一路跟著那個被徐崢派去保護小師弟的女人順著他們走過的路,在屍橫遍野中,他發現了一身是血的逸之,身上的黑甲不知因為四分五裂,手指還差在泥土裏,都僵硬了,血跟泥土很在了一起,凝成了灰黑的土塊。
他費了很大的勁才將逸之帶了回來,他還刻意去找了徐崢,發現他已經不在了。
後來在那些活著的黑甲軍口中,他得知徐崢已死,那場仗最後雖然勝了,死的人數也是在預計之內的,也許多死了幾百人,但依然是一場慘勝,三軍主帥都戰死沙場了,結果也沒好到哪去。
瑾洛帶著昏迷中的小師弟離開時,軍營中掛滿了一片縞素的白幔。
“師父——”
“瑾洛,還記不記得當初我教你占卜之術時告訴過你什麼?”
瑾洛一怔,癱坐在了地上,聲音有些艱難的說:“勿驕勿躁,勿為親近之人占卜。”
“記得就好,半月前你違背我的命令私自下山,擾亂了逸之的決定,這是犯戒了,你可知罪?”
語氣冰冷的一個聲音從他的頭頂上響起,瑾洛身子一顫就知道師父動了怒,惶恐的說:“徒兒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