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1 / 3)

踏上二樓最後一節台階,趙霖一轉頭就看到三班門口沈濂背對著她在和吳璟說些什麼。

趙霖深吸一口氣,該來的躲不掉。轉過身對磨磨蹭蹭的三個人道別:“我走了啊,你們也快上樓吧,馬上上課了。”

韓冰探頭越過趙霖張望了一下,馬上發出疑問:“咦,和吳璟說話的那人是誰啊?”不等趙霖回答,她就馬上想起:“哦,我知道了,也是你們初中同學吧。和朱賀關係挺好的那個,物理競賽班的?”

“嗯嗯。”趙霖含糊地應了一聲。

“唉,你說你,你們班來一中也有好幾個男生吧,呃,有四個吧,你怎麼偏偏和最不靠譜的朱賀混在一起啊?你看看那個人,叫什麼來著,不是就挺好的嗎?”韓冰恨鐵不成鋼地絮絮叨叨。

“嗬,”趙霖冷笑,“是你們把我和朱賀扯到一起的好不?快走吧,你們不走我走了,拜拜!”說完,趙霖就轉身大踏步地走了。

“煩死了,她總是這樣。”韓冰的抱怨聲傳過來。

“走啦走啦,馬上上晚自習了。”李晗的聲音漸漸遠了。

趙霖低頭輕輕地笑了,她們不也總這樣。

就這麼一直低頭,趙霖漸漸接近三班門口,雖然知道躲不過,但總好過遠遠地就打招呼,然後在他的目光注視下這麼一步步走過來。

“趙霖!”吳璟的聲音。

趙霖在抬頭的同時抿出了一個笑,看了眼已經轉過身的沈濂,然後飛快移開目光,這樣就算是打過招呼了。

“剛才在食堂門口看見你了,沒事吧?”沈濂的聲音在趙霖頭頂上方盤旋,他現在已經比趙霖高大半個頭了。

整天麵對著大多數比自己矮,一部分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同學的趙霖,突然遇上比自己高這麼多的人,覺得非常有壓迫感,哪兒哪兒都不自在:“沒事兒啊,嗬嗬。”趙霖不得不又抬頭和沈濂對視了一下,順帶摸了摸自己的馬尾,然後在心裏狠狠地鄙視了自己。

“撞你那人是我們班的,有什麼事兒和我說,保管他跑不了。”

趙霖不得已又咧了下嘴:“是嗎?沒事兒的。”自從被撞倒,好像隻會說沒事兒了。

“趙霖你被撞了?”吳璟關切地看著她,然後又突然笑了:“不過那人是沈濂他們班的就好,沈濂肯定不會放過他的。”

吳璟自從上了高中,倒是越來越貧嘴了。所有人也都在變。

但是沒變的是,吳璟的調侃依舊沒有得到回應,隻有尷尬的沉默。

趙霖卻突然覺得溫暖,有些眷戀,這是她熟悉的啊,她美好的從前。沈濂會想起來嗎?

“咳,”吳璟感覺有些罪過,“那個,沈濂來和我們商量明天教師節回學校的事,你回去嗎,趙霖?”

“哦,”趙霖搖搖頭,把剛才亂糟糟的想法甩掉,順帶也做了回答:“我去不了了,我要趕快去換一個眼鏡,你看,我這個鏡片碎了。”趙霖把指指自己左眼鏡片上的裂縫:中午閑的沒事突然覺得鏡框有些鬆,就想把眼鏡腿往裏掰掰,卻不知從哪兒生出一股力掰裂了鏡片。

“欸,看不太出來啊。”吳璟歪頭看。

“嗯,是不太明顯,但我總怕它什麼時候就突然自己掉出來了,那我就完了,什麼也看不見了。”趙霖苦笑。

“沒事的,那不還有一隻嘛。”吳璟笑嘻嘻地說。

“嗬嗬,那怎麼能行。”趙霖對吳璟同學質量不高的幽默感措手不及。

“那就周六下午吧,我們回去還能聯係下別的同學,去的人還能多點兒。”一直沉默的沈濂突然開口。

“嗯,可以,挺好的。”吳璟應道。

趙霖微微歎口氣,還是抬頭微笑:“好啊,也行。”

隻一眼,她就撇開了目光,不知沈濂是否還如剛才那樣直直地盯著她。

鈴聲終於響起。

趙霖如釋重負。

“那我回去了。”沈濂的聲音。

吳璟催促道:“嗯,快走吧。”

趙霖平視前方,說:“拜拜。”

“拜拜。”沈濂說。

轉身進班的時候,趙霖還是轉頭望向了沈濂飛奔離開的方向:還是白色的灌進風的鼓鼓的T恤,還是飛翔的少年,隻是,她不能再和他一起跑了。

“嗯……是嗎……哦……嗬嗬……唉,沒什麼關係……”趙霖站在宿舍陽台上,看著郊外夜色掩映下緩慢向宿舍樓方向移動的人影。小情侶剛約會回來吧,這麼想著,趙霖不自覺地笑了。

“怎麼了?你笑什麼?”電話那邊媽媽的聲音傳過來。

“啊?沒什麼,快熄燈了,看見有的人特別著急往宿舍跑。”趙霖停下了無意識在欄杆上滑動的右手,握緊了左手手中快滑下來的手機。

“你們快熄燈了?都這麼晚了,那你快掛了電話去寫作業吧,還有什麼事兒嗎?”趙媽的聲音有些急。

“嗯……沒什麼事兒了,反正明天下午就回家了。”趙霖真的想不起來打電話之前都想說些什麼了。

“那就這樣吧,你明天就回來了。”

“嗯,拜拜。”

“拜拜。”

“媽!”趙霖突然喊出來。

“怎麼了?”趙媽的聲音透出警覺。

趙霖突然覺得眼睛酸酸的,:“沒,我,我不著急換眼鏡,我還有一副備用的,你下班不用那麼急著趕回來。”

趙媽一時沉默,然後說:“我知道了,你快回屋裏去吧,現在不是在陽台上嗎,秋天蚊子毒。”

“嗯,我知道,那我掛了,拜拜。”

趙霖把手機從耳邊拿開,盯著手機屏幕,一秒,兩秒,那邊掛斷了,回到桌麵。她低頭盯著亮閃閃的屏幕,酸澀從眼角蔓延至全身。

給媽媽打了半個小時的電話,用兩句話彙報了周五下午提前回家,眼鏡片碎了,要去換個新的這兩件事,剩下的時間都是在聽媽媽說她換的這份新工作——幼兒園保育員,還有爸爸的保險客戶又變卦不想買了,趙霖聽不太進去,也不好說什麼,隻好嗯嗯啊啊地附和,想著她無處訴說的一團亂麻。

以前不是這樣的。

以前芝麻大的事兒趙霖都能回家講得吐沫橫飛,最後笑倒在沙發上或者哭得喘不過氣。雖然在外麵趙霖一直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她知道並不是這樣的,有兩個人知道她真正的樣子,在他們麵前,她可以無所顧忌地展示出她真正的樣子。可是現在呢,麵對他們兩個,她也要波瀾不驚,有時候還要有些沒心沒肺。因為如果自己表現出一些不如意的情緒,他們馬上就會有十倍於她的煩心事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