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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地獄麼?若不是地獄,為什麼會是冰冷冷的呢?為什麼我感覺不到一點點的溫暖呢?為什麼沒有你呢?
這裏是天堂麼?若不是,為什麼我會看見光呢?明亮的眼光明明散落在我的額頭,我的眼眸,可是,你在哪裏?為什麼你不在我的眼眸裏?為什麼,你沒有從明亮的光暈裏朝我走來呢?
可不可以,請你笑著對我說,“小離,我來帶你走。”
“方九朔!求你,我求你不要死!”喉間幹澀,她卻固執的呼喚著,眼淚衾濕了錦枕,裏頭的棉絮為之酸軟……
“小離,小離,小離,小離……”
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有人將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了,茫茫無垠的黑暗,無邊無際的絕望,叫她哽咽,叫她窒息,她猛地大叫一聲,若落水的魚兒弓起了身,狠狠的握住那一雙手,“九朔,求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我什麼也不要了,我隻要你活著,我隻要和你在一起,九朔,求你!”
她沒有看清,她根本來不及看清,可是,就算看清了又怎樣?光暈化去,那染著淡淡哀傷的白衣男子根本不是方九朔,那一聲聲的呼喊,根本不是什麼小離,而是阿離……
“他在哪裏?他在哪裏?”夜離影哭著,搖晃著白衣人的手。
慕容傾雪那羸弱的身子被她搖晃著險些摔倒了,那如雪剔透的手背被她掐出了猩紅的指甲印子,看著怕人,是真的怕人,這個女子真的是中了迷藥的嗎?那立在床頭診病的大夫,望著床上好不容易清醒,卻顯然精力旺盛的過於凶猛的夜離影,心中暗道:這個人絕對是沒有問題了!
夜離影看清了麵前的人,看清了自己的處境,她正躺在慕容傾雪的床上,身上仍舊穿著喜袍,顯然沒有過的多久,自己居然沒有死嗎?她隻記得那時候,她抱著方九朔的身體,她流了眼淚,她渾身都痛,然後,她沒有力氣,她累了,沒有意識,是……暈倒了麼?無所謂了,她沒有死,那麼,方九朔呢?他應該也沒有死的。
“阿離,你感覺怎麼樣?”慕容傾雪臉色蒼白。
“告訴我,方九朔,在哪裏?他在哪裏?”夜離影擠出一抹笑,眼角的淚滴卻閃著銀光。
慕容傾雪沒有回答,轉了眸,朝大夫道,“她怎麼樣了?”
大夫道,“世子妃體內迷藥的分量比其他人重的,所以蘇醒的晚些,此時已無大礙,多加休息就好。”
慕容傾雪點點頭,吩咐了一個婢女帶大夫出了門。
“傾雪,我們隻是中了迷藥麼?那麼就是說,酒裏的東西不是毒,隻是迷藥罷了,對麼?”
“不全是,”慕容傾雪緩緩坐在她的床頭,此時她鬆開了他的手,他下意識的想要撫摸她的額頭,那手指伸出了一半,卻僵硬的退回了,“傾煜的和她自己的那杯是有毒的,其他人的隻是迷藥。”
夜離影恍恍道,“也就是說她並沒有想要殺你和王爺,對麼?她隻是騙人的,對麼?她做的一切都隻是騙人的,對麼?”
慕容傾雪沉默了,昨晚的那場婚禮,本是他這殘生的最美麗的一場,到頭來,是一場,卻是一場揮之不去的夢魘,他雖然看不見,可那些對白,那些句子,或悲,或憤,或淒涼,或怨恨,或真實,一字一音,他聽得清清楚楚的。
他聽見,他的阿離,抱著方九朔的身體,哭的心碎,哭的肝腸寸斷……
他聽見,混亂中,父親昏倒了,知曉了這次陰謀的習毅,以為對他有收養之恩的恩人也死了,衝動成了獅子,憤怒的朝慕容傾煜刺了一劍,可是,那一劍居然刺在了沈麗姿身上,她用那不堪一擊的身子替傾煜擋了那一劍,無怨無悔的擋了那致命的一劍,就像天下間,所有的愛人一樣,為了自己心愛的人,飛蛾撲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