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曉並沒有再問下去,秦部雖然因此而輕鬆,但是也知道這絕對不像是她的風格。她依靠著紫葡,簡直像是掛在對方身上一樣。她雙目無神的直勾勾的盯著正前方,仿佛是在看著那些枯骨,仿佛又是在看著別的東西。
秦部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他覺得自己能看到的無非就是一堆死人,想的遠一些,就是生命之類的空泛話題。可是他現在根本就沒有經曆想太多,他隻想知道蕊曉此刻在想什麼。
不僅僅是蕊曉,連雲粼等人都怔怔的望著那條屍骨坑,誰都沒有說話。最後,秦部終於開口了,小聲的說:“我們回去吧。”
蕊曉在聽到他的聲音後,慢慢的轉過頭,沒什麼表情的看了他一眼。蕊曉的模樣嚇了秦部一跳,沒有明顯的害怕與驚恐,而是近乎無力的狀態。蕊曉垂著眼睛衝秦部點點頭,然後伸手抓住了雲粼的手。兩人看了彼此一眼,對於她們之間的眼神交流,秦部一個詞都形容不上來。
兩人似乎僅僅是靠眼睛就說定了一切,雲粼拉著蕊曉的手往後退了一下步。紫葡發現了她們的動靜,便也跟著轉身,明茶未動,紫葡伸手拽了拽他,這才將他拽回神來。
秦部依次看了他們一眼,氣氛有些奇怪,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於是幹脆也不說廢話了,抬手請他們四人先行。
眼見他們走了兩步後,秦部還沒有抬腳跟上他們,蕊曉忽然轉頭看向他,眼神幾乎能望進很深很深的地方。她輕聲問了一句:“那有多深?”
秦部想了片刻才明白蕊曉究竟問的什麼問題,他忽然就有些不忍回答了
“大約近一丈深。”
“那該堆了多少屍骨。”蕊曉喃喃道。秦部未再說話,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裏麵究竟堆了多少屍骨。
“我看到好幾具隻有頭骨卻沒有身體的,他們肯定是被砍下腦袋的。”說這話的是明茶,紫葡看了他一眼後接著他的話繼續說:“我隻是奇怪他們為什麼要將屍骨堆在這兒讓人看著的,死者為大,而這簡直就是暴屍。他們究竟是讓震懾人還是隻是為了省事。”
說著,他們的視線全都集中到了秦部的身上,仿佛是希望他能給出一個最準確的解釋一樣。秦部的心中就騰起了一股火氣,他暗罵,看什麼看,這管我什麼事情,又不是我的地盤,你們若是想知道原因,就去問樓忱,問問他看著這累累白骨究竟會是什麼想法。
秦部覺得自己應該早點離開這兒,離樓忱遠一點,不然遲早有一天兩人會撕破臉皮的。以前他是太無所謂,旁觀者做膩歪了就摻和一腳,嫌麻煩了繼續做旁觀者。死別人或者死自己,都是一個死字。可是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前究竟在想些什麼,世上難道就沒有別的有意思的事情了,竟然還覺得樓忱想做的事情挺厲害,自己樂嗬嗬的也一頭紮了進去——當時肯定隻是因為自己整日渾渾噩噩,然後忽然就被樓忱從小時就明確下來的目標給打動了,覺得一個人如此明確的知道自己一定做什麼,先不說這種決定是否正確有價值,單單因為有一個大目標在遠方不斷的招手,就已經足夠讓秦部也想摻和進去讓自己也有事可做了。現在,他隻覺得樓九有些死腦筋,這也許並不是他想做的事情,不過也沒見他抱怨過一句,但是,秦部他現在自己也有想要做的事情了,並且真心實意的,沒有任何人強迫,是自己做出的決定,這一下子就比樓忱的圓滿一些了。
“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當年我初次來這裏的時候,也是被那個血淋淋的台子以及那些屍骨唬住了。”秦部的答案雖然很敷衍,但是勝在語氣還算真誠。
明茶的臉上有失望的表情,他又問了一句:“那當時秦公子您第一次看著那條屍骨溝的時候,那裏麵的屍骨堆到了多高?”
秦部回想了一下,然後發現自己真的還記得當初見到這幅景象時自己真的被嚇了一跳。他倒不是害怕死人,屍山也不害怕,隻是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會將屍骨這樣積累起來卻不掩埋。
還不等秦部回答,蕊曉卻轉頭凶狠的看向明茶。她大聲的說:“你若是再這麼不懂事的亂說話,看我掌不掌你的嘴。他們雖然已經死了,但是畢竟也是活過的,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使他們沒辦法入土為安,但是他們也不是一把真正的塵土灑在地上。”
明茶立刻就露出怯懦的表情,他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蕊曉,張開嘴似乎是想為自己辯解兩句,可是看著蕊曉漲紅的臉頰,他什麼都沒有說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