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涯養了蕊曉這麼多年,若是白送了樓忱,第一個嘔血致死的人就是他。當家人總會有一種想法,就是自家的姑娘流落在外肯定危險重重,尤其還是一個沒心眼的。
除了能保證她安然無恙之外,樓忱便會覺得最安全的就是把人拴在身邊。所以,至少,他在朝著這個方向堅持不懈的努力著。雲粼在他與柏叔之間周旋,隻是因為宋青涯因為柏叔的計劃而心生不滿。以前在宋家的時候,柏叔還能當他是一家之主,而現在,就隻把他當成一個孩子。最為難的人就算是紫葡了,她不像雲粼那般利索果斷,知道該聽誰的。
宋青涯覺得再這樣下去,遲早有天蕊曉會死在他都不知道的地方。除了他以外,還擔心蕊曉甚至沒有一個能給她收屍的人的人是杭仲和餘陽。三人總懷疑柏叔並沒有將所有的事實都告訴他們,蕊曉也許有那麼一點用處,對他們來說,這個人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但是與別的東西相比,連宋青涯都不好意思說蕊曉比江湖上人人想要的洛川圖決還要珍貴。所以,樓忱為什麼要扣下人不放,而且究竟有沒有照顧好她,這就是他們所擔心的。
至於當蕊曉成為玄鷹堡的座上賓,那問題就更嚴重了。
宋青涯正盯著方遠,努力分辨從他口中說出來的每一個字究竟有多少準確性。方遠經過喬裝後,變成了一個比柏叔年紀還要大的枯槁的老人。
“蕊曉姑娘未曾受過半分的委屈,她還讓在下捎來一句話給宋公子您,說是平安勿念,十四一過,月亮就圓。”
宋青涯稍微鬆了一口氣:“沒錯,這話隻有她能說出來。”
“宋公子,在下前來是有要事相告。那一日我們堡主攜蕊曉姑娘回玄鷹堡,半路遭遇伏擊,蕊曉姑娘安然無恙。堡主懷疑有人想要趁機左手漁翁之利。”
“如今各個門派聚集在此,倒也不是不可能。我若是你們,就先放下那個洛川圖決,先想辦法解決如今的燃眉之急。如今我們人單勢薄,若是陸明正等人下定決心不顧蕊曉的死活,執意要強攻玄鷹堡,我等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樓堡主隻怕選錯了人作為擋箭牌了。”
“堡主並沒有將蕊曉姑娘當做擋箭牌,隻不過兩人相處和睦,堡主將蕊曉姑娘留下作客而已。”方遠默默的心中補上一個詞:樂不思蜀。
“我可是第一次聽說有強留下人作客的。”餘陽低聲諷刺了一句。
方遠一個人麵對他們幾人還能做到冷靜如常,並且絕對不是那種“人質還在手上,爾等竟敢囂張”的冷靜從容。
他隻說了幾句話後便離開了,免得招人懷疑。紫葡從外麵走進客棧,看到迎麵走來一位微微弓著背的發須皆白的老爺子,連忙就往旁邊一站,將路讓了出來。方遠瞥了她一眼,用沙啞蒼老的聲音說了一句:“謝謝這位姑娘了。”
紫葡的眼神中立刻就充滿了疑惑,忽然,她雙眼一亮,上前一步低聲說:“前麵台階有些高,我扶您下去。”說著,不等方遠開口,紫葡已經利索的將手搭在了他的手臂下麵。方遠隻好道了一聲謝。他心中疑惑紫葡究竟有沒有認出自己。台階確實有些高,紫葡低著頭小心翼翼的扶著方遠,卻不說話。等到了最後一階的時候,方遠準備向紫葡再道謝一句,沒想到竟然看到紫葡的耳朵竟然是紅色的。
方遠頓時就明白了,台階走完之後,紫葡縮回自己的手,眼神有些逃避。方遠道了一聲謝,紫葡局促的又是擺手又是搖頭:“不用不用,你,您慢一些,小心一些。”
等她急促的說完這些話,臉頰都漲紅了。紫葡大約也知道自己這幅模樣有多不自然,她越想就越覺得局促,於是低著頭飛快的就跑進了客棧中。
方遠的臉上粘著胡子,還有一層一層的皺眉,他一笑,臉頓時就成了一隻核桃了。隨即,他收斂笑容,拖著重重的腿一步一步的走遠了。
柏叔不在,所以他根本就不知道方遠出現了。而宋青涯等人也不知道紫葡居然也會知道。紫葡始終想著方遠,她滿腦子裏全都在想著今天她的舉動究竟合不合適,方遠是否知道她看出了他的喬裝。其實一開始她根本就沒有認出來,她隻在他開口之後,忽然就感覺到的。她不得不想經過這件事,方遠會怎麼看她?這些問題她翻來覆去的琢磨,以至於根本就不能像往常一樣平靜的去睡覺。雲粼同她睡在一處,紫葡輾轉反側,她自然也睡不好。雖然雲粼並沒有說她什麼, 但是紫葡卻穿上衣服,準備出門讓自己冷靜一下,然後再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