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特意來告訴我,自然是相信的。若是你能將當時發生了什麼說得更仔細一些就更好了。”
方遠沒考慮,直接就將當時的情況說了一遍。蘇重柏見著他的時候,既不吃驚又不驚恐,反倒還說了一句“我多對不起了一個人”。
“柏叔說的就是你吧。”蕊曉問。方遠不答,繼續說,本來是手起刀落的事,蘇先生卻說還不如讓他自己動手,免得再給旁人麻煩。
蕊曉又插話道:“這裏說得還是你吧,柏叔是自盡的話,無論是誰再找你報仇都是不能的。”
方遠不說話,蕊曉再問:“可是樓忱讓你來的?”
方遠坦坦蕩蕩的說:“不是,是我自己要來,這件事總該是要說清楚的。”
“就隻為了這件事?”
“隻為了這件事。”
蕊曉沉默了片刻後終於吐出來一句:“我知道了,要不要吃了個飯後再走?”
方遠聽到她這樣說挺吃驚的,但還是很快就恢複到冷靜平淡的模樣:“那我也不客氣了。”
吃飯的時候,方遠與千棗都上桌了,加上吳媽,還有一半是玄鷹堡的人。等方遠準備離開的時候,蕊曉依舊沒開口問出一句有關懷樓忱的話。千棗自知身份有些尷尬,不小心說任何一句話都有可能是偏向誰,於是幹脆也憋著不說話。
結果每個人都是一副心中有萬語嘴上卻撐住勁憋著不說的沉悶勁。
樓忱消失了多久,蕊曉就忐忑了多久,估計是將蕊曉晾足夠長的時間後他才出現。蕊曉至少一個人琢磨了好久,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她哪裏知道樓忱根本就不給她先開口的機會,有些人就是聰明慣了的,無論做什麼事情都要深思熟慮,製定計劃。樓忱雖然壓根沒有將蕊曉當做麵團任意搓揉的意思——畢竟現在她也是長了脾氣的人。一般人都該知道這個時候最保險的做法應該小心哄著才是,偏偏樓忱還是用了老法子。
蕊曉一直擔心他會在揚州掀起什麼血雨腥風,不過這倒是真冤枉他了,樓忱這幾天頂多是在宋家掀起了不小的風浪的而已。宋清涯起初還用客氣有禮來掩飾對樓忱的不待見,後來在樓忱不管主人家的臉色多番上門之後,臉上的厭煩的表情無論怎樣都已經藏不住了。雲粼從來都以宋清涯馬首是瞻,這次難得和他不一樣,宋清涯有幾分厭煩,她就多表現出幾分客氣,想來她這樣做,也全是因為蕊曉。
宋清涯氣急,但是也不至於氣到沒了輕重,他對雲粼說:“他是不是打著我把自家人親自給他送過去的主意?”
雲粼麵不改色的說:“哪能是這樣。”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樓忱的目的差不多也就是這個意思了。雲粼為了蕊曉,語重心長的說:“雖然有些招人煩,但是這樣下去還不是為了表心意。雖然是個厲害的人物,倒是能照顧好蕊曉。不然她那種做人做事都是半桶水的性子,還不知以後會怎麼樣呢。老爺您心中明明就知道的,就當是為了蕊曉好。她現在想不明白,等以後明白了若是後悔了怎麼辦。您背後推了她無數把,真要加上這一次,她以後也就有著落了。”
“你怎麼幫起他說話來了,不是你們兩人命大,你和蕊曉,至少有一個就死在他手上了。”
雲粼聽了這話,非但沒怨恨,反而點著頭說:“那時候大家不都還是陌生人麼,心狠辦事也利索,怪不得能把陸家堡給毀了,能成大事。”
宋青涯沒料到雲粼能說出這種話,總覺得她下一句話就該是“倒真是好夫婿的人選”了。 他無奈的搖搖頭:“你們啊,你們啊,難不成都是失心瘋了?”
雲粼聽他這樣說便笑,稍後又可惜蕊曉不在這兒,不然就能取笑一番了,再一思量,又覺得傷感,不知道這後麵能發生什麼事,那樓忱是打定注意認準了人,連親娘都搬出了,蕊曉若是鑽牛角誰都沒有辦法。
宋青涯雖然不喜雲粼的話,不過等到樓忱再一次找上門的時候,言語間已經嚴肅正經許多了。宋青涯拿出了跟各家老板談生意時的心思來對付樓忱,先是將蕊曉的身世感慨萬千的說了一遍,然後又說從小到大種種事情。總結起來無非就是“蕊曉這孩子命苦啊”以及“養大她更不容易”這兩個意思,然後話鋒一轉,語氣頓時就犀利了起來,話語像刀子一樣直往樓忱臉上刮。
樓忱始終耐著脾氣聽著,還一副受教的模樣。如此幾次後,樓忱以一句“多謝大哥”做了結語。
宋清涯不太情願的歎口氣,有種事已至此的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