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一個字形容別府的生活就是,忙。雞鳴時分起床洗漱,整理,不能有一絲汙垢,因為楚胤潔癖。整理後到管家處報道,分派任務。此後下人們便像鬥雞一樣投入到工作中。我的任務是洗完路途中所有的髒衣,我感覺比較輕鬆,洗衣打掃,我做慣了。
但看到小桃的工作後,我表示同情。她要端茶遞水,整理卷宗,插花俢葉,預備午膳,安排行程,比管家還忙。如此我可知,楚胤外表冷漠,內心悶騷。有潔癖愛挑剔,有嚴重的疑心症,導致王府下人大幅度縮水,人人身兼數職。
不過當我看到堆積如山的衣物時,我呆了。隨後歎息,我是不是要死在衣服裏了。將一盆盆冷水從井中打起,手臂伸入。寒,刺骨的寒意,我一哆嗦,瞅了瞅四周。浣洗閣是粗使下人的工作地點,一般都冷冷清清。閣院中的積雪還未化去。洗衣的髒水浸染上去,像潑墨一般,迅速汙了顏色。我嘶著氣,衣袖高高隆起,輕輕揉搓著衣裏。空氣中風聲夾雜著我因痛而嘶氣的聲音,呼嘯在院中,襯得小閣更加淒幽。
我不怕苦,八年的苦豈止如此,更苦的是雙親死難的悲慘模樣。雙眼圓瞪,四肢皆斷無力垂下。我不敢再想了,那麼痛,在那晚之前是多麼美好啊。族人都像親人一樣,沒有誰會刻意刁難,欺淩。我也明白,今日此番定是有人故意為之。但我不會傷心,因為我和楚胤本就不會有結果。我喜歡他又怎樣,他和我差距太大了。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這是小桃教我的第一句詩,用此來形容楚胤多好。
他就像是凡塵中的一抹雅色,氣若清秋,冷色如霜。風聽他呼和,卷起我這片殘葉,半麵映出回憶,半麵映出人潮遠去的沒落。然後在風中粉碎,飄飄落落。是呢,楚胤是大楚的王權者,自然可控人死生,國家大事,死生存亡,皆經其懿旨。我卷入其中,弱小的微不足道。
發著呆,一個嬌媚的女聲入耳,隨即感覺臉上火辣辣的痛。“喲,很清閑是吧,看來是太輕鬆了,真有你的小蹄子,大家都忙裏往外,你可倒好,閑的在這裏發呆。”說罷又想往我臉上招呼。我立刻捂住臉,低喚:“小桃姐。”小桃冷笑看向我,手指狠狠的掐在我的手臂上,我吃痛的抽氣。她不屑瞥著我。“行了,小賤蹄子,主上喜歡你裝可憐。但你這招對我可沒用,你也不用洗了,主上特許你不用工作,現在還不快去好好找主上施展你的妖術。興許主上還會收了你當個夫人什麼的。”她頓了頓,看著我痛苦的表情覺得十分解氣,便猙笑。“自然王妃你是沒可能了,多少貴女掙破頭都沒可能,你一個買來的奴隸,當棋子都是廢棋。”
我看著她笑,望著她狠狠的掐我。我忽然覺得小桃其實很痛苦,她向我傾訴楚胤的美好,然後狠狠的打我,仿佛這樣楚胤就會多回頭看她一眼。她這樣瘋狂的虐待我,我卻隻看到一名少女深深地失望與病態的報複。我是棋子麼,我可沒有看到我的價值呢。我心裏想著,但真的好痛呢。我不堪忍受的推開她,然後冷冷的瞪向她。我與你都是下人,楚胤對我比你好,我是賤蹄子,你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