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個月亮門,從回廊中轉了個彎兒,婆子將他們帶進了一個院子。
如此偷偷摸摸,是讓下人們都回避了?
宋青婷如此想著,就聽見前麵婆子冷笑道,“請進吧。”
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昏暗,氣氛顯得有些壓抑,中間坐著的少婦人二十來歲,氣質雍容,麵色平和,一雙眼睛卻沒有絲毫溫度。這不是她的舅母吳氏。
“說吧,誰給你們的膽子。”一聲嗬斥響起。
宋青婷剛站住,抬起頭來,發現說話的並不是坐著的婦人,而是她旁邊站著的大丫鬟,瞧那裝扮,比一般人家的小姐都富貴的樣子。
她眨了下眼睛,壓下心中的怒氣,安慰自己又為嶽家開脫,此時此刻自己必定是陌生人,隨後低聲道:“什麼膽子?”
“嘿,沒想到是個嘴硬膽大的。你們來此尋親人,不是受人指使?是自己做主的?”
這話有意思,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上門的騙子了。
“這和指使不指使有何關係?若是不認,我們走就是了。”就算是上門認親,她也從未想過要低聲下氣。她不能丟父親、母親的臉。
“走?”丫鬟冷笑一聲,看了看婦人,繼而說道:“別裝蒜了。也不撒泡尿照照,瞧瞧自己什麼樣子,也配和我家主子沾親帶故。我告訴你們,今日必須說清楚了,省得日後不安生。”
宋青婷凝眉,雙眼瞪了過去。
她還什麼話都沒說呢,就讓人給定下了罪名,還是一個下人。他們姐弟二人,連個下人都不如嗎?
難怪母親當初不願回來!
這門親,還真是不能認啊。
丫鬟嚇了一跳,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種表情。
正在她準備走的時候,婦人說話了,“好好說話,著什麼急。你們到底為何登門?”前麵一句是對丫鬟說的,後麵一句是問她。
這才開始正經說話。這婦人,不會是她的舅母,可是盤了婦人頭,或許是哪位表哥的內人。
人家都不想認他們,她又何必自己找沒趣?丫鬟說的話,分明是這婦人想要丫鬟說的,如今又來裝大度。
什麼舅母,表哥,卻連見他們一麵也不想。
宋青婷就覺得嗓子裏要冒煙般難受,啞著嗓子,摸著懷裏的信,一句話也沒有說。
徐氏抿嘴笑了,“不管是不是誤會,既然進門來,想來也是走投無路。我家那位姑奶奶早就死了,你們恐怕還不知道,就想來……罷了罷了,都是可憐人,我這裏還有些體己銀子,賞給你們一些。”
宋青婷猛然抬起頭來,雙手握成了拳頭,許多想法冒了出來,雖然早有準備,還是心痛難耐,她半天才顫抖著聲音問道:“什麼時候死的?”聲音裏那一絲希冀,連她自己都沒察覺。難道他們知道母親的下落?
她的表現,在徐氏眼裏,分明就是膽怯,心中譏諷,麵上不動聲色,“當年出事的時候就死了……”說著還拿帕子捂了一下眼睛假裝傷心,“好多年了。”
不對,她娘當年出事的時候並沒有死!還生下了她和弟弟,娘死了也才四年而已。
宋青婷眼中的光芒,終於暗淡下去。她還是太稚嫩了。上門認親,沒有喜相迎,沒有痛哭相認,隻有奚落諷刺,該見麵的沒見到,該拿出手的信沒機會拿,她甚至沒有機會開口。
對方咄咄逼人,尚未見麵就認定他們是騙子,還有什麼可說的?
這是認定了他們是騙子?還是,不管是不是騙子,都不打算認下?
恐怕是後者啊。
否則,為何一句話不問,是不是有能證明身份的東西,也不問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