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青婷則與呂均之一同進了縣城。
等待一切收拾妥當,眾人都忙著收拾打理,呂均之卻站在院子裏依舊不肯走,周圍來來往往的下人看到他,都覺得他在此處不妥,畢竟郡主曾經和他有婚約,如今卻要和管騁成親,可是卻沒有一個人上前勸說,反而都裝作沒有看見。
大概,這些人也都覺得這對鴛鴦可憐吧。呂均之來到此地後,雖然沒有將失去的土地爭回來,但是到底攔住了西涼軍繼續攻打的步伐。宋青婷早就在民間有所威望,如今肯主動和親,也讓人唏噓之餘尊敬。
秦嬤嬤看著宋青婷,“郡主,呂公子在院中。”就連秦嬤嬤,也想著,這兩人應該見一麵。
宋青婷沐浴更衣之後,來到院中。
來往的人,已經退去了。但是她知道周圍還有不好人,不少雙眼睛。隻要他們做些出格的事情,就回來阻攔的。
她隻是想和他說說話,但是她又無話可說。
呂均之看著她,“你瘦了。一路是不是很辛苦?”
她也抬起頭來,終於敢直視他,“我很好,他們很照顧我。你比我瘦得厲害。”
這般閑話,仿佛兩人還是曾經的那一對人。可是他們誰的心裏都明白,不一樣了。
又是一陣沉默。
呂均之問道:“聽說你是主動請纓。”他在意的,是這個。她不相信他嗎?
宋青婷點點頭,又搖搖頭,“陛下召見我,讓我主動請纓。”其實,陛下是不想落下棒打鴛鴦的名聲,更何況她和均之的親事,本來就是皇上定下的。
歸根到底,她還是被動的。
“青婷,你要相信我。給我一點時間,我……”
“此事已經昭告天下,還能有轉圜的餘地嗎?”宋青婷搖頭,“戰亂,沒耽擱一日,就會有更多的人死去。國破家亡,我不願意看見。”
呂均之額頭上青筋暴起,為了國家,他可以去死,但是他不願意獻出妻子。
他再次昂頭,聲音沙啞道:“我帶你走。”
宋青婷十分驚訝,“你說什麼?”什麼都不顧了嗎?
逃走,他們算什麼?
她腦海中第一反應不是拒絕,而是後果,“京城中,還有你的族人,也有我的弟弟。我們走了以後他們怎麼辦?”就算有罵名,她也不在乎,可是她不能什麼也不在乎。
“我不能看著你嫁給他,我不能犧牲你……”呂均之咬著牙道。
宋青婷反而上前牽起了他的手,“均之,我和管騁打過交道。其實,他這個人也沒有那麼……”她覺得,就算和親,管騁應該也不會強迫她。
她知道是自己的一廂情願,但是也是對呂均之的安慰。雖然這安慰帶著疼痛。
她,和親出嫁,嫁給蠻人。才更讓人心疼的吧。
呂均之輕輕甩開了她的手,“你好好歇著。”竟然轉過身一言不發地走了。
她猛然一驚,生怕他做出什麼喪失理智的事情來,“你要去做什麼?”
他腳步一停,卻並沒有轉過頭來,“我會想到辦法的。你待著吧。”說完,大步而去。
宋青婷堅持到現在,身子突然有些搖晃起來。
一路顛簸,加上神經一直緊繃,現在突然這根線就斷了,身子也有些吃不消。
秦嬤嬤突然從旁邊過來,一把扶住了她,將她帶到屋子裏讓她躺下休息。
秦嬤嬤道:“我去找大夫來。”
“不必了。我睡一覺就好。”她說著翻過身去,對著裏麵,眼淚忍不住滑了下來。
秦嬤嬤暗歎一聲,目光憐憫,隨後小心翼翼地將帳子放下來。
……
夜晚,呂均之大醉在房中。
奏折,在他得到宋青婷和親消息的第一時間就寫了送回京城了。奏折上,他反對這麼婚事,表忠心,發誓要打敗西涼軍。
可是,現在他突然沒有了信心。皇上看到他的奏折就會改變主意嗎?
他突然有些後悔了,擔心因為奏章,皇上反而會將他調回去。
他又灌了一碗酒,身子有些搖晃,眼睛有些模糊。
鐵木一直守在他的身旁,終於忍不住開口,“公子,少喝些吧。會想到辦法的。”公子自幼聰慧,不但聰慧還識大局,可忍耐,不重名望與權力。所謂經商取金錢,也隻是公子偽裝的工具而已。
錢財、名望、權力……凡人的欲望,凡人最想要的,公子一概不被蠱惑。
他一直以為公子乃大才,什麼也不會在意的。
誰知道,公子竟然在“情”這一字上栽了跟頭!為情所困,情愛之苦,這可是最最折磨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