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玉秀回到家的時候,我隨意掃一眼客廳的掛鍾,已經是淩晨一點多了,要在老家,這孩子早都不知道睡幾個來回了。
玉秀在門廳直楞楞地立著,像是猶豫著什麼,不敢跟著我往裏走。我給她在門廳擺了雙燕子平時來穿的拖鞋,讓她換上,放鬆口氣對她說:“玉秀,來哥這就跟回家一樣。”
經我這一說,姑娘的小臉展開了,嘴唇也不緊咬了,眉頭也不擰著了,衣襟兒也不揉搓了,好象還很興奮的樣子。大概是因為她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房子。站在客廳的木地板上,左瞅右看的,哪都好奇。我看她那副一本正經的樣子就想笑,這孩子還挺可愛的。我就帶著她把整個屋子一間挨一間的轉一遍,讓她熟悉一下結構,認認門。
家裏一共是五室一廳,一間書房,一間我的臥室,兩間空置,還有一間是父母在世時住的。他們去世後,其它房間凡是該扔的都扔了,能送人的都送了人,惟有二老臥室內的家具,我一件沒動,一直保持著原來的樣子。
“大哥,就你一個人住嗎?”小姑娘驚訝地打量著房間的每一個角落。大概一進門的時候就想這麼問我了。
“嗯,怎麼?害怕了?”這孩子,也不是我想得那麼缺心眼。
“不是,我早就知道大哥是好人,東子哥總跟我提起你,每次都誇你人善良,樂意幫助朋友。隻是……”
狗日的東子,看來老早就精心策劃上了,連口供都交代好了。還算這小丫頭機靈。
“隻是什麼?小孩子別管那麼多。你先去衝個涼,早點休息。我去給你找幾件衣服。”我知道她要說我家裏缺的是一個女人,所以趕快把話題叉開。
說實話,幾乎每一個陌生人第一次來我家,都會用不解疑惑的眼光看著我,提出這個幾乎統一了口徑的問題,那口氣就好象我不是思想變態,就是生理功能有障礙。一聽,我就心裏犯堵。看來,我真有必要花點錢,在央視的黃金時段做個廣告洗清自己。廣告詞都想好了:不吃神螞蟻,獨居老光棍杠杠地!耶!
怕這孩子再多問,我去臥室給她找身能換的衣服,偌大個房間裏,除了零零星星翻到幾件燕子平時來我這過夜時穿過的內衣內褲,要想尋出件能適合這孩子蔽體的衣服,還真難。再說,就算有,燕子可比玉秀身材高得多,也不會合適。
在房間轉悠了大半天,兩手空空的出來,我有點不好意思,拍了拍姑娘的小腦袋:“對不起玉秀,這裏沒有適合你穿的衣服。趕明兒哥帶你去買新的。你就住靠陽台的那間,回頭我再給你好好收拾收拾,今晚先將就下。”
我隨手給她指了一間,卻不知為什麼指向了靠陽台的那間。那一間,離我的臥室最遠,也是媽媽在的時候,說是給老家來人住的,各類家具一應俱全。
安排妥當,我又給玉秀交待了下各種設施、電器的使用方法。為她調好了水溫,讓她洗完去休息。這孩子挺聰明,一聽就掌握了。
看看這兒暫時也沒我什麼事了,來到書房,打開電腦,進了博客。前些日子工作之餘有些無聊,又不願整日跟那幫兔崽子把時間都耗在那個廢墟。偶爾玩玩,放鬆一下,天天去,真是空虛了。於是讓助手幫著申請了個博客,沒事上來塗鴉兩篇。好歹咱也算是個還有兩刷子的人,本來是抱著玩的態度,結果一發不可收拾,招引了大批粉絲團,還號稱螺絲,翻譯過來也就是裸絲。她們說我的文字說好聽的是直白,講實話,但有點色。整篇文字恰似我的片子--。這樣一來,逼得我有事沒事的都要及時更新。傷害粉絲感情的事,咱幹不來。
寫完一篇關於昨天世界杯比賽的球評,發了出去。還挺亢奮,又把自己以前拍的圖片做了備份,根據需要再一一加工處理修改潤色。
“大哥,這些照片都是你拍的嗎?”做的太投入了,不知玉秀什麼時候站在了我的身後。
“嗯!好看嗎?”
“好看!真好看!”
“你最喜歡哪一張?”
“這張,大哥。”
玉秀指著一張名為《竹林木屋》的片子對我說。
這是一張雨中即景,是八年前,在四川一個小鎮的一片竹林裏拍的。這一張是我最喜歡,也是創作最艱苦,甚至是用生命換取的片子。而且,這張片子是一把被我扔了鑰匙的鎖,緊鎖著我心底一段唯美卻不敢提及的痛楚。
“那是在你家鄉拍的。”我突然有些傷感。
手機又響了,瞥一眼,還是燕子,不想接。
“是燕子姐姐的吧?大哥!”
我一驚,回頭看到玉秀也正看著我,眼神堅定,不象是在詢問倒象是在確定什麼。
突然發覺這女孩,並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