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江楓第三次赴京趕考,若這次再不中,他便要聽從父母的安排,在家鄉好好的做個私塾先生,娶妻生子,安穩下來。
可他不願草草了其一生。
進京的前一天晚上,他暗暗發誓,若這次再不中,他便留在京城,不混出個樣子,絕不回去!
這樣的決心一直維持到張榜那天。
那天,他擠丟了一隻鞋,將那張大榜從頭看到了尾,唯獨沒有他的名字。他不甘心,不甘心,昏昏沉沉的走到橋邊,自己尚且還未動那跳河的心思,隻聽“撲通”一聲,倒真的有個人落水了。
自己尚且都不想活了,哪兒還管得著別人的死活?
搖頭晃腦的離開,人群中的閑言碎語卻一個勁兒的往自己的耳朵裏鑽。
永樂公主,尚書府,天大的造化,沒人敢娶,榮華富貴……
再醒來時,自己躺在一張華麗的大床之上。身邊的婢女見他醒了,興高采烈的跑了出去,不多時,一個雍容華貴的夫人,晃著滿頭的珠翠進來了。
“可好些了?”夫人的笑容甚是親切,江楓看著陌生的環境,不安的點了點頭。
“你在路上突然暈倒了,是我們家夫人救了你,還給你請了大夫,熬了藥。”夫人身邊有一個穿紅著綠的丫頭,約摸不過十五六,長得甚是標致,江楓有些看呆,傻傻的問:“多謝,不知姐姐芳名?”
瞬時,一屋子的丫頭全笑了,那位滿頭珠翠的夫人見他局促不安,趕緊叫丫頭們停了笑,問:“孩子,你來京都可是來趕考的?”
江楓點了點頭。
“這榜都貼出來了,可曾高中?”這話問的有些莫名其妙。若是高中,江楓怎麼會暈倒在路邊呢?
江楓低著頭,用幾乎不易察覺的動作搖了搖腦袋。
那夫人見狀,微微的歎了口氣,道:“官場勢力,你們窮鄉僻壤出來的,沒有銀錢打點,自然很難有熬出頭的。隻是不知此番,你可有什麼打算?”
江楓再次搖了搖頭,後又覺得不妥,便慌忙開口道:“進京前,我曾發過誓,若第三次還不曾高中,我便要留在京都,混出個樣子!讓那些曾經看低我的人都……”
許是這話說得太不合身份,話還沒說完,夫人身邊的丫頭個個掩著麵眉角含笑。
江楓知道她們是笑話他,於是便低了頭閉了嘴不再說了。
“你是個好孩子,男兒就是要有這般抱負的。”那夫人向身邊的丫頭使了個眼色,然後滿屋子的侍女都被遣走了,隻剩下了江楓和那個夫人。
沒了別人,那夫人突然掩著麵哭了起來。
“我是個苦命的,好不容易生了個孩兒,卻是個天生多病,終日臥床不起的,這偌大的家業,我是指望不上別人,隻盼著兒子能快快好起來,我這後半生也有個依靠。可誰知,前幾日下人們照顧不當心,竟讓他尋了死!想著他終日纏綿病榻,少不得受罪了些,能一了百了這麼去了,我這做娘的也替他寬慰,隻是他這一撒手,我如今,如今……”
那夫人隻顧掩麵痛哭,江楓半坐在床上,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備受煎熬的坐著,隻待那夫人哭夠了再說話。
約摸一炷香的時間,那夫人總算是抽抽搭搭的停住了。這一停,江楓便有了話說。
“夫人救命之恩,在下沒齒難忘,日後若有機會相報,必定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惜。”這一句開了頭,接下來他便準備告辭了,隻是話還未出口,那夫人突然激動的拉住他的手,道:“不若日後,就現在相報,如何?”
“現在?現在我,我隻是一介窮酸書生,什麼也沒有,何以相報?”
那夫人突然擦了擦眼淚,整個人神采奕奕的道:“不用你給我什麼,你隻管留在這府裏,做我的兒子,如何?”
這下江楓是徹底明白了。
這位夫人的兒子死了,她沒了依靠,便想著找人代替她的兒子,所以看到他暈死在路邊,所以才帶回了府。
那夫人見他猶豫,趕忙又道:“你不必擔心,我兒子終日在房間裏,老爺都很少來,且你與他有五六分的相似,沒人會認出你的。還有,你若成了我的兒子,他日榮華富貴,飛黃騰達便如翻手掌一樣簡單,你不是想要混出個樣子?宰相的兒子,這個位置,怎麼樣?”
“宰相……的兒子。”江楓徹底被欲望蒙住了眼睛,他已經不知道當時自己說了什麼,反正從那之後,他便成了宰相的小兒子。一個極受寵的姬妾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