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師道知道老帥擔憂的是什麼,不過這年頭人都是惜命的,前線本就兵荒馬亂的,留在荒郊野外的人不是線條夠粗,就算故土難離,即便如此也不剩多少,就算再怎麼存糧,也不夠西夏大軍的用度。
誰知聽完這話,皇甫少華的眉頭皺的更緊了,
“師道啊,你還是太年輕了點,難道你忘了三國之時,曹操在最困難的時候,那些糧草是怎麼來的嗎?”
“什麼?將軍,你是說西夏人會喪心病狂的殘殺百姓,製成肉脯,充作軍隊的幹糧!”
一聽老帥聽到典故,種師道的臉色忽然變得很是蒼白,瞳孔瞬間縮小,一臉不敢置信的說出了十分可怕的猜測。
“唉,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你別忘了,西夏國主李元昊本就是個嗜殺成性的暴君,此次率軍南下的便是他的胞弟李元虎。此人更是個殺人狂魔,比起他的兄長來,還要殘忍狠辣,身為一品堂的堂主,死在其手上的人不計其數。這回率軍南下,這個劊子手沿途更是屠了不少的村落,要說他會做出活人軍糧這種事來,我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雖然不願承認,但皇甫少華還是扒出了敵軍主將李元虎的黑曆史,有了那些前車之鑒,也不怪老帥會擔心他做出什麼人神共憤的事來了。
種師道雖然早有耳聞,但聽到老帥親口說出這樣的實情來,還是十分的震怒,當即義憤填膺的握拳說道,
“混蛋,這個畜生簡直就不是人,我要不是怕打不過他,早就跑到西夏大營裏,一刀剁下他的狗頭了!”
“唉,別想了,李元虎是西夏第一高手,不要說你,我都打不過他。要不是忌憚將軍府裏這許多的高手,怕是他早就闖進來剁下我的腦袋了!”
雖然身邊這個得力部下的話說的慷慨激昂,但認清事實的老帥還是歎了口氣,說出了不願麵對的現實。
種師道也是臉皮抽抽,第一次確認了李元虎的厲害,這樣的人物,即便最後遭遇慘敗,也不會有任何的性命之憂,完全可以憑借自身的武藝殺出一條血路,逃回西夏後,過上幾年再卷土重來。
如此猛將即便不會什麼計謀,在戰場上也是讓對手頭疼的存在,當今世上,或許也隻有天下第一高手的柳如是能夠確認擊殺掉他,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不過就算是困難重重,放棄也從來不會出現在西軍將士的頭腦之中,感到此行任務的艱巨,種師道也是顯出嚴肅的神情,不再多說什麼,對著老帥再次抱拳行禮,轉身而去。
“師道,多帶幾名軍中好手,不管燒糧的計策是否成功,你都必須給我全身而退,相比於釜底抽薪,你的價值還在其上。老夫年事已高。日後這西軍,還是要靠你和狄青來支撐,若是因為這一次戰爭而有任何的損傷,實在是得不償失啊!”
見其要走,皇甫少華終究的放心不下這個一手提拔的愛將,語重心長的提醒著,話裏話外暖暖的都是關心之意。
種師道踏出的腳步微微一顫,心中很是感動,隻不過兒女情長從來都不是男人的主旋律,他深吸一口氣便平複了心情,轉身而立,望著老帥關切的目光,鄭重的說道,
“將軍放心,末將此去隻是燒糧,事成即回,絕不做過多的廝殺!”
“嗯,那就好,下去準備吧,到時見城牆上的號令行事!”
現在戰事緊迫,沒有再多留對方交代什麼,老帥揮揮手讓其離去準備,隨後仔細的將城中的布防局麵大致過濾了一遍,便起身往城門口走去。
延安府中當然會有少數的西夏探子,不過城中是實行宵禁的,所以晚上出現在街上的,不是西軍的將士,就是敵人,隻要看到那是必須要按死的。
於是即便是智商不足,西夏人也不敢在大晚上隨便跑外麵去晃悠,這樣一來老帥前往城門口進行人員調動的事也就沒有傳出去。
而行動效率相當高的西軍將士也是枕戈待發,就等著西夏大軍來攻城時,給他們來一記狠的。
五更時分,正是一天當中最黑暗的時刻,也是人們最為困頓不堪的時候。
延安府中,除了城牆之上站崗守夜的士兵之外,大部分人都已窩在暖和的被子裏,進入了甜美的夢鄉。
就連打更的更夫,也是裹了床被子在身上,走街串巷的扯著嗓子快速喊了幾句‘天幹物燥,小心火燭’的重複,重複,再重複的爛大街台詞,便匆匆的跑回家中,窩在炕上不停的抖動,驅趕著身上的寒氣。
隻有城牆上的大頭兵們,躲在犄角旮旯等背風的地方,縮緊了身體,使勁搓著手,卻仍舊不時的探頭望上兩眼,查看著四周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