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飛頓時又蔫了,耷頭耷腦地委頓下去。
黎錦好笑地掃了他一眼,端起盤子進廚房,駱飛也趕緊端著自己的筷子碗跟上去。他以前也是做慣家務的,炒菜洗碗這一套其實比黎錦熟。本來黎錦還占據主動,後來看那人舉手投足很是起範,幹脆就放心大膽交過去了。
靠在牆上,他瞅著駱飛的動作出神。
終究還是要原諒的。
哪怕知道這孩子長了心眼多了花花腸子,可隻要想起最開始,他為了保護自己,毫不猶豫地向李奕衡揮拳頭的樣子,他就會心軟。
但是信任真的會像駱飛說的那樣,摧毀了,花十倍百倍的心思就能重建起來嗎?
不可能的。
黎錦心裏明白。
鏡子碎了就是碎了,花大價錢重新裝好,終究有裂紋。兩個人鬧翻了也是一樣的道理,要麼是彼此小心翼翼繞著裂痕走,不再交心,要麼是不小心踩到裂痕上,碎上加碎,再補不好。
他身邊有太多這樣決裂過和好,最終還是形同陌路的例子。他沒那個信心,認為自己會跳出這個殘酷的詛咒。
他心裏忽然生出股難以言說的鈍痛感來,隻覺得人生多艱,以往那些攜手並肩的日子像場夢一樣,倏忽兒就過去了。
駱飛洗過碗,就見到黎錦一臉悵然地站在那裏。
事情經曆得多了,他腦子裏很多地方像被觸發了一樣,橫掃千軍地開竅。黎錦這樣的表情,讓他一下子就明白了對方在想些什麼。
他並不怪黎錦對自己沒有信心,他早就做好了黎錦對他冷言冷語的準備,眼前這樣已經讓他很滿足,以後的事,看自己的表現吧。
兩人便這樣各懷心思地達成和解。
當晚駱飛留宿黎錦家沙發——黎錦住一室一廳,臥室就一張床,駱飛人高馬大,擠不開。
況且黎錦對駱飛的殘忍睡相有心理陰影,還不想半夜被他一腳踹下床。
第二天一早黎錦睜開眼時,駱飛已經打開電視很久了。他睡眼惺忪地掃了眼屏幕,晨間體育新聞正播放NBA季後賽最新戰況。駱飛看得十分入迷,聽見黎錦過來了頭也不抬,嘴皮子動了動問了聲好就算打過招呼。
像以前一樣。
黎錦便蓬鬆著頭發去衛生間洗漱,牙刷在嘴裏遊蕩了兩圈才想起來,兩人已經鬧了半年的別扭,今天早晨,算和好第一天。
他一邊擰開水龍頭一邊想,也許昨晚自己那腔糾結全都是多慮了。
“叮咚、叮咚。”
門口突然有人按門鈴。
誰這麼早?
黎錦滿臉的香皂泡,眼都睜不開,隻好揚聲叫:“駱飛,幫忙開下門!”
客廳裏響起駱飛的腳步聲,接著門鎖咣啷,門被打開了。
……無盡的沉默。
黎錦的心頭霎時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三兩下衝幹淨臉上的泡沫,跑出衛生間。
“駱飛,到底是……”
眼前,李奕衡與駱飛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大眼瞪小眼。
“oh my god。”
黎錦絕望地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