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我一覺睡醒已是日上三杆,紫羽告訴我說翼安王已終回安陽了,隻怕要過了正月十五才回來。我點點頭,剛開始還有竊喜之意,覺得這個混蛋加壞蛋走了,正合心意。但突然又想起今天怕是要一個人過年了,心中霎時如有種空洞寂寞的感覺,怔怔的半天不出聲。
到了晚上,紫羽將我安頓好,照例去跟園子裏其他人聚會了,而我一人,愈發顯得孤單孓影。
我對著一桌的酒菜,想起昨天晚上跟翼安王這家夥打打鬧鬧說說笑笑,頓時更加胃口全無。
突然不知怎的,就很想去看看驚雲居裏的那些暗香浮動梅花,於是,站起身,將那件翼安王掛在牆上用來“驅神鎮鬼”的白虎虎皮披風披上,又兜上了風帽,提了盞宮燈往外走去。
今天是年三十,連原本守在月洞門口的那兩個小兵都去吃年夜飯了,我一邊走一邊暗歎,心中愈發思念姊姊,隻是不知該用什麼方式聯係上她。
我滿懷心思,孤單的慢慢徘徊在驚雲居一邊的梅林裏,幸好有那梅花陣陣縈繞的清香,在沁人肺腑之際,令人精神一振。此時的梅林裏,除卻我外,再卻他人,林中除卻我的腳步聲外,便是一片死寂。我歎了口氣,伸手折了枝開得最為盛意恣肆的紅梅。
此時的天色愈發黑沉了些,北風亦愈發淩厲,我手中宮燈那微弱的光芒在風中飄搖,隻能朦朦朧朧的照著前方,如此一來,我全然沒了賞梅之心,悶悶地往回走,就在我走至蓮花池附近的時候,突然之間,隻覺得一陣勁風迎麵而來,宮燈就此幽滅,一個冰冷的、低沉的男子聲音,毫無預兆地在我耳邊響起“薛飛?”
我被嚇得渾身一哆嗦,宮燈亦啪地一聲掉在了地上。我渾身僵直的慢慢轉身,卻看見身後站了個周身一色黑色的蒙麵男子,他的整個人似完全融解在這黑暗中一樣,似有若無,朦朦朧朧令人看不清,若非他開口說話,我完全有可能看不到他。
“薛飛?”他冷冷的重複了一遍,冰冷的聲音裏透著股濃濃的殺氣。
我渾身發抖,唇齒打結,結結巴巴的說道“小……小人並非薛……薛神醫,小……小人乃是園……園中花農,因夜寒露……露重,恐凍……凍壞了小王爺心……心愛的……的綠梅,故……故此會在這裏。薛……薛神醫在那裏和紫羽姑娘一塊兒……”說著指了指園中燈火通明之處。
話音未落,那黑衣人眼中的精光頓現,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柄出鞘利刃般,寒氣四溢,尖銳無比,生生地將我這後麵幾個字壓了下去。我立知不妙,一顆心頓時沉到了穀底,要想開口呼救,卻又感覺口幹舌燥,聲音卡在了喉嚨裏怎麼也發不出來,想要拔腿而跳,卻又感覺渾身僵硬,竟似入了夢魘一般,完全是動彈不得。
黑衣人的眸子裏閃出異樣的神采,他冷冷地打量著我半天,方才冷冷開口“真是想不到,連翼安王府的一個花農都會穿這麼名貴的白虎披風。”
我又驚又怕,一顆心狂跳得仿佛要蹦出腔子,強作鎮定道“尊駕何人,不知找我家薛神醫所為何事?”
“哼!”那黑衣人冷哼了一聲“油頭粉麵,臉上長痣,你不是薛飛還是誰?”說著,他從背上緩緩抽出了一把薄刃長劍,月光之下,那劍泛著令人膽寒的冷光。
怎麼辦,園子裏這會子這前前後後全都沒人,最近的侍衛也在驚雲居外,而眼前這黑衣人輕功綽越,別說是跑到外麵,就隻怕我跑上兩三步,就被他給逮到,一劍給宰了。怎麼辦?怎麼辦??
我焦灼地咬著嘴層,一步步地後退,直退到了蓮花池的青石板橋邊上,突然之間,猛地將身上的虎皮披風扯下來,向他頭上兜去。黑衣人見虎皮披風向他迎麵兜來,偏身讓過,“刷刷刷……”連出數劍,但見劍光如電,一條上好的虎皮披風瞬間變成萬千塊破布,被風一吹彌散在這黑夜裏。
與此同時他的長劍也已向我胸口刺來,我猛一咬牙,猛地側身一縱,撲通一聲,跳進了蓮花池裏。那黑衣人顯然沒有料到我竟會是在這樣的天氣跳進了蓮花池裏,一怔之下,竟被我成功跳進了蓮花池裏。
我一躍進水裏,便覺得自己凍得幾乎就要窒息了!那水簡直如刀子似的淩遲著我身上的每一寸肌膚,我的手腳在遇到冰水的一瞬間就變得僵硬無比,刺骨的冰水似蠻橫無比的強盜一般,飛速地將我身體內的熱氣奪走。我盡力潛在水底,無聲無息的使自己遊至青石板橋下麵,這才敢把頭露出水麵,巨大的青石板橋猶如一麵巨大而堅硬的石盾,將黑衣人的視線隔開,我躲在這板橋下麵,也不必擔心會他會突然從水麵上給我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