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太後懿旨(1 / 2)

已經是破城之後的第十五天了,一切都已經寧靜平和下來,初春的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細灑下來,留下一片破碎的斑影,有微風吹過枝頭,將剛剛長出一點芽兒的樹葉吹的沙沙作響,仿佛正在演奏一首極富韻律地春曲。

我閑適地坐在桌前,慢慢的翻著書頁,恒王的藥果然不錯,我的雙肩已經微微能動,再配合我自己的金針之術,我的傷好的也差不多了。

可是我的心,卻漸漸的下沉起來,十五天了,破城到現在都已經有十五天了,非但翼之沒有出現過,便是連他的那隊鐵血三十騎也沒出現過,趙子聰已然沉不住氣,幾次跑出去打聽情況,走到門口,卻總是悻悻返回,哪怕是我再如何口綻蓮花的鼓吹他,他也絕不肯離開這院子半步。我知道,他是被玉台城效外那一次給嚇壞了。那一次,他也是奉命保護我,後來,被我說動了跑去照顧翼之,結果,我卻被漏殺的一個驃騎營將軍挾持,差點沒了性命。事後,他少不得挨了翼之好一頓訓,所以現在,不管我如何好說歹說,他總是不肯離開我半步。可心裏卻不免對我有些怨言,隻是被我眼睛一瞪,那些怨言又全部被他吞進了肚子裏。

而我自己越等下去,便覺越覺得得心裏苦澀矛盾,有一種難以名壯的恐懼正在支配著我的心髒。很多次,我幾乎要懇求趙子聰帶我先回菰安郡躲起來。可趙子聰就是個不開竅的榆木疙瘩,他說了小王爺讓我們在這裏等,便哪裏也不許我去。

第十六天天早上,當我和趙子聰站在花園裏,彷徨的身影被這春天的朝陽斜照拉地很長很長的時候,門外傳來了喧嘩之聲,更有絲竹之聲迤邐揚起,有一個尖銳的聲音高聲叫道“懿旨!”

懿旨?沒把翼安王等來,卻等來了太後的懿旨。可問題是,現在誰是皇上,誰又太後呢?我和趙子聰不由大眼瞪起了小眼。正在發愣的功夫,庭院裏突拉拉湧進了好些宮女太監,其中一個公公展開金黃色的聖旨大聲喧讀道“奉太後懿旨,宣席花晨即刻進宮!”

我跪於地上,正暗暗納悶席花晨不知是哪位之時,那公公已然將聖旨交於我手上,溫然道“席姑娘,請更衣!”

見鬼了,我什麼時候成了席姑娘了?是翼之在搞鬼嗎?他想做什麼呀?難道是他想幫我洗清身份,讓我這個見不得人的薛神醫也好,夜飛雪也好,由暗轉明,由黑變白?可他為什麼不事先派人來跟我商量一下?這個席姑娘又是怎麼回事?是怎麼樣一種身份?

容不得我多想,一群宮女已是蜂湧過來,將我帶至房內,換衣的換衣,梳妝的梳妝,打扮的打扮。

然後,我一天可怕的夢魘開始。

“哎呀,姑娘,不,您可不能這樣坐。看,得像這樣,隻能坐小半個凳子。”

“姑娘,千萬不能笑得前仰後合這樣呀,記住呀,笑不露齒,笑不露齒!”

“不,不,不,姑娘,見了太後需得這樣行禮,您那行的是什麼禮呀。”

“我的好姑娘,這裏有帕子,你就不能用帕子擦臉,非得要用袖子嗎?”

“哦,不,姑娘,喝茶哪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姑娘,你要這樣走路,不不,別跑,別跑,啊?您怎麼可以把裙子拎起來這樣走呀?絕對不行!”

“姑娘,不成的,怎麼可以把袖子撩得這樣高呢?大家閨秀可不這樣呢?”

她們圍著我,跟我講各種各樣的禮義,不許我這樣,又不許我那樣。我當中發了好幾次火,可見到她們的神色一個個比我還委屈,又心軟了。

整整一天,我被這群宮女們逼迫得都快要瘋了,趙子聰在一旁看得樂不可吱,他多次向宮女太監們傍敲側擊,打聽翼安王的消息,得到的答複是:王爺尚在追擊叛賊當中。

等到得月上初華,我亦累得差不多快趴下之際,那群宮女們終於大發慈悲,同意我過關了。就這樣,我被她們按進了軟轎裏。趙子聰本來是死也要陪我進宮的,但他一個武將,又是個男子,如何能瞞混過關?總不能化妝成個太監吧?再說,就他那滿臉胡須,鐵塔似的身材也裝不了太監呀。無奈之下,他隻得留在院子裏,靜候翼之的到來。

四月的春風雖是淡暖,但在北方,這個晚上,卻仍是帶著一種刺骨的肖冷,不時地吹拂著那朱紅色的帷帳,車幔下擺墜著一串串鳶鈴,被吹得發出陣陣浮燥而又不安的聲音,一如我此時的心情。

我一手死死地捏著隨身挾帶的醫箱的帶子,一手掀開層層宮緞一角,仔細地觀察著周圍,看到了周圍滿臉新奇的人群,他們圍攏站立在官道之外,向著車駕指點著,小聲的議論著我這位太後著急要見的席花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