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艱難地轉去著眼珠向四周看去,驚異地發現站在我身邊的,除了雙目含淚的姊姊之外,另有一人身著道袍,仙風道古,手拿金針之人,不是我的師傅,還是誰?
“師……伯!”我又想叫他師傅,又想叫他大伯,結果到了嘴邊,卻變成了師伯。
師傅容色平常,看不出情緒,開口淡淡道“為師什麼時候成了你師伯了?”
臉上有滾燙的感覺潸潸而下,我驟然哽咽“大伯!”語音未落,抑不住淚水便湧出了眼眶。
大伯手上的金針驟然停頓,他神情晦澀,複雜的眸光仿佛直看進我的瞳眸深處去,語氣卻極為平靜“飛雪,你知不知道,你躺在床上已經有多少時間了?”
“我……我想大概也就二三天的樣子!”我以絹帕掩嘴,輕輕咳了幾聲。
大伯聽了這話,冷笑了一聲,徐徐回答道“你姊姊是十二月底生產的,而現在已經是一月中旬了。所以說,你暈迷並不是二三天的事,而是大半個月的事了!要不是為師私藏了最後兩粒天香豆蔻,你這條小命,早就沒了!”
“什麼大半個月?”我大吃一驚,轉眸向姊姊望去,姊姊含淚點了點頭。
見我震驚莫名的樣子,大怕長歎了口氣,語氣略略放柔“飛雪,自己也是學醫的。當知,喜、怒、憂、悲、思、恐、驚,謂之七情。七情通於五髒:喜通心,怒通肝,憂通肺,悲、思通脾,恐通腎,驚通心與肝。七情太過,則傷五髒。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你現在七情內傷,生機紊亂,已經有短壽病夭病之症。為師雖然被人稱為醫聖,但卻不是神仙,對你的病,也已經回力乏天了。唯有贈你六字真訣,或可一救。那便是:看破,放下,自在。”
“可是,我有很多問題想問你,我……”
“沒有什麼可是,貧道以前是你的師傅,現在仍是你的師傅。”大伯突然立了起來,目中露出冷冽之色“你應該謝謝你的姊姊,這大半個月來,是她一直陪在你身邊,她又要照顧你,又要照顧小皇子,十分辛苦。”
他不肯認我?
我心中一痛,正對上師傅那淡漠的雙目,一時間心中有千言萬語想要向他詢問,然而口中卻久久無法開口,轉過臉去,卻看到姊姊臉上毫無動容之色,她看著師傅,不,她看著大伯的眼神竟是一片了然。
我的心中劇烈的顫抖了起來,大伯神色一變,手上的金針紮深了幾分,語氣之中也有了些淡薄的慍意“心為髒腑之主,而總統魂魄,並賅意誌,故憂動於心而肺應,思動於心而脾應,怒動於心而肝應,恐動於心而腎應。為師方才吩咐過你,要你看破、放下,自在,為何又要胡思亂想?悲哀愁憂則心動,心動則五髒六腑皆搖。你再這樣下去,將會九竅俱死,命不久亦。”
這時,姊姊靠近過來,拿出一件厚厚的白狐裘衣替我披上,然後伸手抱住我,輕泣道“飛雪,你醒了就好。別的,就不要再多想了。好不好?”
我“嗯!”了一聲,定定地凝視著她,突然之間覺得曾經待我最親的姊姊雖然是那樣的熟悉,可是卻又是那麼的陌生。強壓下滿腹的問題,聲音放柔“姊姊,嚇著你了,真對不起。”伸手輕撫她的臉,那感覺冰涼而又溫柔。
姊姊輕歎道“別傻了,要不是為了救我和曦兒,你又怎麼會傷成這樣?”
“曦兒?那孩子叫曦兒?”
“曦景,皇上說,這夜,已經黑得夠長了,陽光也應該到來了。所以,他叫曦景。”
“曦景。”我輕輕依在姊姊的懷裏,喃喃的重複著這個名字,目光所到之處,立時看到了守候在一旁的玲瓏。不由驚喜地說道“玲瓏,快過來,你沒事?這真好。我一直擔心你會被那些藍家鐵軍的黑衣人所傷。”
玲瓏快步走至床前,未曾開言,眼淚卻落了下來“難為姑娘你都傷成這樣子了,還牽掛著奴婢。奴婢隻恨自己沒用,不會武功,不能保護姑娘。藍家鐵軍來偷襲那晚,奴婢和婉容姊姊還有含煙姊姊正在廚房準備燒熱水,沒想到一陣亂箭就射了進來。好在含煙姊姊武功高強,把箭給擋開了,又把奴婢和婉容姊姊藏在了爐內的鐵窩之下。所以奴婢和婉容姊姊才躲過了這一劫。”
我點點頭,低問道“那含煙呢?”
玲瓏忙道“含煙姊姊守著小皇子呢。這大半個月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