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摘梅(1 / 2)

時值正月,宮中喜慶氣氛正濃,因為大雪紛飛,各宮妃嬪都不願外出,隻是相互送了些禮,便都在各自的宮中暖暖的廂房中備上了上好的酒菜,等候皇上過來賞雪飲酒。據聞皇上倒也有趣,成單的日子翻隻留在自己宮裏,成雙的日子翻的卻是舒婕妤的牌子。隻苦了那一群望穿秋水的妃嬪,心裏不知舒婕妤忌恨成什麼樣,卻又想在皇上麵前做出賢淑大方的模樣,所以,隻能不斷的送些禮物到霅溪館裏,據聞,霅溪館裏的禮物堆得都快放不下了。

這一日,大雪漸停,豔陽高照,我正籠著暖手爐站含笑望著這銀裝素裹的世界,姊姊卻披著純白的狐毛大衣來了,憶柳見我瞬時皺起了眉頭,便笑著問我說“怎麼?今天天氣這麼好,是不是想出去走走?”

我點點頭,笑笑“這天總算是出了太陽,可化雪的時候,卻是愈發冷了去。我想,隻怕禦花苑裏的梅花開得分外爛漫了,我想趁雪出去摘些梅花。”

姊姊微微一怔,隨即笑道“要不要我陪你去?禦花苑東北角上有個梅苑,那裏有著各色梅花,如今都開得很好,而且香氣也十分怡人,以往宮裏的妃嬪都愛去那兒。隻是今兒個天太冷,隻怕人人都窩在宮裏不肯出來。”

我一邊用紫綢帶將長發全部紮起,一邊淡淡道“不用了,姊姊貴人事忙,還是回去吧。”

玲瓏見我要出去,急急地從屋裏取了款加厚的貂皮大襖出來替我披上,姊姊卻淡然一笑,將披風從我肩上取了下來,然後走到裏屋,隨手從衣廂裏挑出一件頂頂不起眼的半舊的虎紋披風來,仔細為我披好,又為我兜上風帽。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她的麵色已經變十分紅潤,數縷如同綢緞般的漆黑長發柔順地披在她雪白的狐毛披風上,更加襯得她膚白如雪,秀麗無雙。她柔聲道“妹妹難道忘記了上次那盞茶埋下的禍根?你現在身處在乾西館,又已經降至充容的份位,若身著光鮮的出去,被有心人看到了,豈非又是禍事一件?”

我死死地盯著身上的這件單薄的披風。當日我決意要留下來守護姊姊的時候,翼之除了給我留下大筆錢財之外,還曾讓人把我留在菰安郡的衣物都取來了,其中就包括姊姊的那把琴和我身上的這件披風。

這件披風……這件披風……我瞪著這件披風,想要拿下,最終卻是妥協在姊姊滿含關切的目光中,於是便站起身來,邊走邊將一張方子遞給姊姊說道“梅花可以用蒸法提取芳香之油,製成梅香精露。若在泡澡的水中或飲用的茶水中滴上數滴精製的梅香精露,除了可以起到疏肝解鬱、開胃生津的功能,還可以去除肝鬱氣滯、胸脅脹滿。最重要的經常用梅香精露泡澡或者喝滴了梅午精露的茶水可以淡化和去除臉上的斑點。當然,這泡澡的功效可萬萬不能比擬於天然的溫泉之水。姊姊自從生了曦景之後,美中不足的是臉上生了一小塊孕辰斑,故而我特意寫下了這道方子。也算是報答姊姊的一點心意吧。”

玲瓏望了姊姊一眼,急得臉都白了,上前一步,攔著我道“奴婢也不敢攔著姑娘,但姑娘就這麼一身出去,卻是不行。雖說姑娘不能穿著光鮮的出去,但怎可披上這件先前你從宮外帶來的這件男式披風,若讓人見了,可不也是禍事一件?而且這披風這麼薄,原是夏天擋雨用的,這麼穿出去,可不把姑娘給凍著了?”

姊姊眼中有淺淺的波動,隨後趨於寧靜,她輕笑道“玲瓏果然乖巧,難怪舒婕妤這麼喜歡你。”

我不喜姊姊的這副表情,也不願意為了這麼點小事而聽她囉嗦,當下隻是笑,伸手扯了扯玲瓏腮上兩塊粉嘟嘟的肉,笑道“偏你這樣羅嗦,小心將來嫁不出去。”

玲瓏大急,向憶柳求救道“孟美人好歹也勸她幾句呀。”

憶柳也頗有些疑惑,但見姊姊凝神望著她,也不好多說,隻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主子的性子,她豈是那種肯聽勸的人?隻管放心,她懷裏揣著隻暖手爐呢,也不會冷到哪兒去,衣服舊點就舊點,她又不是去皇上跟前獻媚,穿著樸實點,確是有好處。再說了,她在這宮裏也悶得緊了,讓她出去走走也好。”

聽憶柳這麼說了,玲瓏不敢再勸,伸手摸了摸我的暖爐,試了試手溫,又千叮萬囑了一翻,才將我放行。

宮中各條主要道路上的積雪早已被宮人們清掃幹淨,隻是路麵凍滑得厲害,走起來三步中倒有兩步是在打滑。難為那些滿身鎧甲的大內侍衛們,倒仍是走路帶風,如履平地。如今這些大內侍衛的身份愈發不同,經過了幾場叛亂之後,剩下的都是些精英,而且都是對皇帝死忠的精英。原先身為統領副職的談德在藍言軒叛亂一案中,自己倒是沒受什麼牽連,但他精心挑選的好些部下都被流放至邊關,他也因為管教不嚴的罪名,被降了職。如今統領侍衛正、副之職的,皆是昔日跟隨著皇帝闖蕩過江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