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回答，站了起來，親手點了一盞熏香，清淡安雅的香氣頓時在屋中彌漫，我笑了笑問道“這是我新做的熏香，好聞嗎？”
“既然你還有閑情點熏香，那就證明皇上他也沒把你怎麼樣，倒害得老娘白白為你擔心了這麼久。”憶柳長吐了口氣。
氤氳的輕煙讓整個寢殿變得昏暗朦朧，我凝視著窗外的那輪清輝，低喃道“姐姐，我覺得我快死了。”
憶柳一驚，反手在我額上重重敲了一下，略帶著怒意道“你胡說什麼，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談死？你難道不知道再堅持半年，你的那位小王爺就會入京來救你了？”
她一提及翼之，我忍不住珠淚連連“姐姐，我隻怕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曾經，我滿懷著希望，不顧一切地從這裏跳出去。可是得到的結果，卻是令我痛不欲生。我真的很害怕，我不知道這一次的結局會怎麼樣，我怕我承受不了再一次的失敗。”
“二妹，你知足吧，不管怎麼樣，至少你還有個盼頭，至少你知道世間還有個人對你不離不棄，你這樣都想死，那我呢？誰管我的死活？”略帶著痛意的低喝從被憶柳的紅唇裏迸出，哀綿的眼神和苦楚的語氣，令我聽了也不禁心中一痛“總有一天，你們倆個可以鴛鴦於飛，畢之羅之。而我呢，卻隻能煢煢孑立,形影相吊，老死於這宮中。”
“姐姐，你怎麼能這麼想？我從來都有想過扔下你不管！我知道你這些天看到我跟玲瓏二個人商量事情卻不叫上你，讓你心裏覺得不快。可是，我之所以不跟你說，是因為現在一切還未成定數。你看，我還未出招，皇上就把我折磨成這樣，你叫我如何跟你開口？萬一一切都是空歡喜一場，怎麼辦？”我捧起玉杯再飲了一口，複又給她添上，她微微抬頭一飲盡，麵上頓露一片緋紅，不知道是酒色所染，還是被我看透了心思而臉紅。
“對不起，二妹，我想是我多心了，我不該這樣懷疑你！”憶柳低聲答道，轉動著手裏的杯子，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在這宮裏的處境。我從前那樣的出身，又沒有什麼靠山，這宮裏頭，又有哪個人看得起我？就連最低階的宮女都敢給我臉色看，那一雙雙嫌棄鄙視的目光，沒得讓人從外冷到骨子裏頭。也隻有你和三妹，還是把我當是個人。若是你們走了，將我一個人獨零零地留在這兒，我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
我歎了一聲，輕輕地替她掠了掠額前略有些淩亂的鬢發“你不用多想了，別人的眼光怎麼樣，理他做什麼？你要相信我，我們是姐妹，若我能走，一定會帶上你。隻是……隻是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這個命可以離開這裏。”
想起先前憧憬著出逃以後可以跟翼之過著甜蜜光景，隨後卻被皇上的一翻行為給毀了，如今更要想著一旦出逃失敗如何個苟延殘喘法，便再也擺不出那種平淡冷然的神情，眼圈不禁紅了。
憶柳望定了我，忽然撲哧一聲笑了。
“你傻了？我這都快傷心至死了，你卻笑成這樣，有什麼好笑的？”我有些不悅，轉眸望著她。
“我笑的是你，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削尖腦袋想要入宮得到聖眷。可這天一般的聖眷到了你這兒，卻變得哭天搶地，要死要活，活像是受苦受難似的……”
憶柳掩袖輕笑的模樣，讓我的精神一振，隨即唇邊掠過一縷苦笑道“本來就是受苦受難嘛！唉，我不想侍寢，姊姊是我唯一的指望，可如今她卻下獄了，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憶柳輕啟檀口，道“怪就怪你姊姊太過聰明，把別人都當成傻子了。現在的皇後已非昔時吳下阿蒙，宮中這種波瀾詭譎生活，已經讓她由一隻狽修練成一隻狐狸了，再不可向從前那麼好騙好哄了！”
我望了一眼窗外那眉彎月，捏著玉杯的手卻不自禁了加了加力“當日姊姊有孕在身之時，皇後就一直想要除掉她。所幸皇上和太後防範得甚緊，才沒讓她得了手。後來她見姊姊生了皇子仍然被銀衣欺負，老實懦弱得可以，也就把目標暫時放在了防範舒心身上。這次姊姊聞花裝暈，令皇後心中生疑，感覺姊姊其實頗有心機，再加上她的肚子日漸夜大，所以，她才會這麼急著要鏟除姊姊，順便除卻了一直視為眼中釘的銀衣。”
憶柳微微一笑，讚道“你還不算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