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冬至(1 / 2)

冬至這不知道多少人一直在默默期盼的一天終於到來了。

在吳越國,冬至是極為重要的一天,民間有冬至大如年的說法,而皇宮之中也曆來有所謂“三大節”的說法。也就是說在宮中,每年會有三個最為重要的節日,即新年、冬至和萬壽節。新年即農曆的正月初一,萬壽節則是皇上的生日,但凡這二個節日,或有大型祭祀、或有大型朝會,而冬至,則根據《周禮。大司樂》雲:“冬至日祀天於地上之圜丘”。冬至,皇帝是要到天壇圜丘去拜祭的。

這一年的冬至,天氣晴好,天剛放亮,百官包括奉旨而來的各路親王以及他們的子侄便齊集太和殿廣場,廣場之上排列著鑾駕儀仗,大殿屋簷下排列著皇家樂隊和金鍾、玉磬等樂器。辰時,欽天監官員宣布時刻已到,午門上鳴鍾擊鼓,樂隊奏響音樂,承哲登上太和殿寶座,鑾儀衛官員甩響靜鞭,讚禮官高喊“排班”。百官依照廣場上擺放的銅製“品級山”所標注的品級位置,列隊下跪。

禮畢,承哲大帝下殿,在百官的相擁之下前往天壇拜忌。承哲大帝自登基以來,也曾經出宮幾次,但都是秘密而行,這一次是他的第一次公開亮相,年青英俊的皇帝、奢華隆重的儀仗,無疑令到京城的大小官員、商販和百姓都興奮起來,他們不顧嚴寒紛紛擁出家門,在大內侍衛和近衛營的指揮下爭相叩拜,山呼萬歲,很多人甚至不顧一切跟在禦駕之後,將禦駕所過的塵土裝進錦囊裏。他們的熱情,無疑感動了承哲,使他不得不憑憑露麵,點頭答謝眾百姓的熱情,當真是好一幅聖君忠民,盛世江山的榮華富麗堂皇的畫麵來。

皇帝出行的車隊,綿延而長,前麵是儀仗,中間是皇帝的禦駕,而再後麵,便是一輛堅實華麗而又遮得嚴嚴實實的楠木馬車,車上坐的當然便是我席花晨這個皇上最寵愛的妃子。無數個宮女太監跟車隨行,同時還有近千名大內侍衛隨身保護,為首的就是侍衛統領羅國超。這一行千人左右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向著城中進發,將地上的積雪揚得滾滾的飛散。

坐在暖轎上,我掀起繡著金絲銀線百鳥朝鳳的綿錦車簾,從縫隙裏向前望去,翼之就在人群當中,陽光青白,照著他衣衫蕭蕭和筆挺的背脊。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轉過頭來,我們的目光就這樣翻過起伏的人山相會在洶湧的人潮之中。即便是隔了這麼遠,即便是我們中間有這麼多人阻擋著,即便我們的目光隻僅僅是相會而不是相見,但是,他這一轉頭,卻仍讓我覺得心血如沸,翻湧的思念自心腹之間噴發而上,慢慢泛上腔子,化成頓覺無助的苦澀,直哽在喉間,我死命地吸著氣,用盡全部力氣,才將這股酸楚苦澀強咽下去。

我就這樣掀著簾子,坐在那兒默默地望著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玲瓏告訴已經到城中了,我才恍然清醒過來。是的,到了城中,整個隊伍將一分為二,隨行的官員以及大部的大內侍衛組成的大部隊將跟隨皇帝往天壇圜丘而去,那兒舉行隆重的祭祀活動之後,官員返回,承哲則會帶上幾位親王以及親王的子侄前往獵狐的地點——龍王山,而隨行服侍的宮女和太監則跟隨我先行前往。

隊伍分成了一大一小,看熱鬧的人流當仁不讓地向著大部隊湧去,一路上都是震天山呼的朝拜聲,鑼鼓喧天,掌聲雷動,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的肆意鮮活,而我卻隻看見翼之孤單的背影,他昂首挺胸,獨自一人默默的走著,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的背影拖得那麼長,孤零零的,與周遭的熱鬧格格不入。在他身邊的是身子微微有些僂著的菰親五,他們父子之間保持著一段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直到翼之的身影漸漸遠去,我才準備車簾,轉目之見,卻見身邊的禮儀官那雙一線天一樣的眼睛幾乎都要瞪出半月彎來了,眼神之中的告戒意味再也明確不過,我大怒,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望著他,禮儀官幾乎沒被我這種失禮的行為氣得暈了過去,倔強不撓地與我對視起來,奈何,他先天不足,就算那雙眼睛瞪得再大,也不過隻是半月彎,哪裏及得上我那雙滿月雙眸。最後,他的一線天完敗在我惡狼般的眼神中,他挫敗地低下了頭,而我則得意地放下了車簾。

玲瓏忍住笑,告訴我,龍王山位於京城之外,需出京城南門,是吳越國有名的觀光勝地,是一座融合了瀑布、溫泉、峽穀、森林等美景於一身的人間仙境。平時京城的百姓也常常會在節假日去那兒遊玩,一般的話,早上摸黑出發,第二天晚上能在城門關閉之前趕回來。而我們這一隨行的車馬隊伍依仗侍極多,行動緩慢,需要近四天的時間才能抵達山腳。而承哲的大部隊,則將會比我們遲一晚從京城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