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啦,方小姐,我遵命就是了。”沈安沉笑著合上電腦,方童利落的接過來放回書房裏。
洗澡水已經幫沈安沉放好了,自從車禍以後,淋浴對他變得很困難了,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在泡浴的,但這個比較耗時費力,偶爾沈安沉太過疲憊,方童也會幫他擦身洗腳。他自己脫下上衣後,方童就攬著腰扶他站穩,他再拉下褲子,至於襪子嘛,必須是方童的任務,她都是蹲下來,把沈安沉的腳捧在懷裏,很溫柔來脫的,順便確認他的腳是冷的還是暖的,若是暖的,就證明衣服的薄厚恰到好處,方童就安心了。
輪椅推到衛生間後,沈安沉抓著新安裝的殘障設施可以慢慢滑進浴缸,方童等他坐穩了,就搬著他的腿放在妥帖的位置。沈安沉對方童的依賴與日俱增,原先他還礙於麵子和自尊心,非要方童離開,後來是方童想走也走不成了,就得坐在小板凳上陪著他,聊天或是沉默都好,反正不能出去。方童擔心他在浴缸裏睡著,外一不小心溺水就糟糕了,所以樂得在裏麵待著放心。
沈安沉是多麼驕傲和固執的人,哪裏肯暴露自己的缺陷給旁人,莫說是殘疾的身體,就是腿上猙獰的瘢痕也是不行的。但他對方童是不避諱的,他可以在方童麵前示弱,甚至還曾在她麵前流淚,這沒關係的,因為方童這個姑娘,是他的。
他洗完後,方童就拔掉塞子,把水放幹,用浴巾細心替他擦幹頭發和身上的水珠,再遞給他提前準備好的內褲和睡衣,從衛生間出來,還要徹底吹幹頭發,膝關節一定要戴上保護套,才算流程結束。沈安沉的習慣是,上床後做第二天的工作計劃,方童就趁這個時段,為他搭配要穿的衣服,正裝的話必須熨平掛好,要不然方童睡覺都要做噩夢的,方童自詡這叫潔癖,沈安沉則一針見血的指出純屬強迫症使然。
最後的步驟是按摩,哪一個都可以省略和簡化,唯獨這個是不行的,要是誰打破次規律,方童就不是做噩夢的問題了,絕對失眠,毋庸質疑。起初方童的手法還挺生疏,按著按著就亂了節奏,後來漸漸掌握了規律,從腳踝沿著小腿一路向上,直到腰骶,捏揉之後還要再拍打一遍,最後再做一番被動的屈伸活動,沈安沉出汗了,並且皮膚泛出淡淡的微紅,就宣布大功告成。
沈安今天折騰得厲害,按摩還未過半,就睡著了。方童弄完,下床去放回按摩油,走到一半沈安沉的手機響起來,嚇得她掉頭跑去接聽,生怕吵醒夢中人。是程凱打來的,他現在的摯友是老沈,兩個人整天嘀嘀咕咕,見麵就黏在一起,分開就電話聯係,搞得好像不是在合夥開公司,而是攜手拯救世界似的。
“你家有表沒表啊,都十點半了好不好,打擾別人的私生活,你討厭不討厭啊?”方童躲到陽台,壓低聲音數落他。
“我靠,什麼情況,沈總不會十點以後連接電話的自由都沒有了吧?就這種管理方式他天天還傻美傻美甘之如飴,哎呦,可憐!”程凱故意氣方童。
方童鼻子裏哼了一聲:“你有正事沒有?沒有我掛了啊,沈總說了,跟你無話可談。”
程凱哈哈大笑:“我錯了我錯了,老方,您千萬大人不記小人過,我哪敢惹您生氣啊,您看我這工作,就相當於是您家富餘出來賞賜給我的吧?您看我這房子,就相當於是您家富餘出來賞賜給我的吧?您看我這媳婦兒,就相當於是您家富餘出來賞賜給我的吧?”
“誒,老程,你知道我這手機帶錄音功能嗎?你掛電話吧,我得給你媳婦兒打一個,有點兒私事跟她彙報一下。”
“姑奶奶,我錯了還不成嘛,你可別忘了咱倆才是一丘之貉……”
方童笑得快流眼淚了:“老大你這語文跟數學老師學的是吧?一丘之貉是貶義詞好不好啦,虧了你沒說咱倆是潘金蓮和西門慶,再說你現在立場很動蕩,我嚴重懷疑你跟沈安沉才是一丘之貉。”
“童童,說真的,妹妹你為了沈安沉當初都快把命搭上了,到今天為止,還在不斷的付出,也不要工作了,也不要喬森了,我一開始心裏甭提多別扭了,總覺得咱們受委屈了,咱們吃虧了。那會兒他還高高在上呢,我跟他接觸不深,後來因為奧思慕,也因為佩妮,才熟悉起來,我得實事求是的說一句,我妹妹沒看錯人,我妹妹做的都是值得的。”
方童的眼睛濕潤了,她聽出程凱這話絕對是真誠的,是發自心底的,她握著手機,吸吸鼻子,對程凱說:“老大,我認識他的時候也沒有覺得他有多不好,走到今天也沒有覺得他有多好,對我來說,他壓根沒什麼改變,始終是我的愛人,我對他的這一切,不叫付出,也不叫奉獻,我們這就是談戀愛,而且在我看來,這場戀愛浪漫又美好,我先生無微不至的愛我照顧我,我很滿足,做夢都笑醒好多次了。”
“方童,方童……”沈安沉急切的聲音從臥室裏傳來。
“我吵到你啦?快睡吧快睡吧,對不起啊。”方童爬上床,沈安沉迅速就抓住她的手,揣進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