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慕青並不知道,景東柘起初確實是在看她,但漸漸地,眼睛望著她,思緒想的卻是其他,是以他的眸光才能長時間地定落在她身上。
而與往日的坦蕩不同,當朝慕青發現景東柘的時候,立即便躲開了眸光,臉隱隱紅到脖頸與耳根,雖然暗暗地罵了他,但她心裏清楚,昨晚若非她在嘴上推波助瀾,今日她也不至於變得這般慘烈,甚至被朝塍與閑詩笑話了去。
“你想要,便大膽地要,我定然會竭盡所能慷慨地給。”這話是她昨晚說的,那時她還暗暗下了狠心,隻要他需要,她就是赴湯蹈火萬所不辭,但是,經曆了昨夜無數次的忍耐,以及帶給白日的後遺之症,她的心終於打起了退堂鼓,是以,哪怕今晚他還想,她是絕對絕對給不起了。
想到自己恐怕會食言,朝慕青更不敢拿眼看向景東柘了。
於是,在景東柘上床前,朝慕青便麵向床內轉了個身,留給男人一個羞怯的背影。
她這番心思景東柘倒是可以理解,這女人,終於知曉他的厲害,景東柘別扭的心弦鬆了鬆,躺進被窩的時候,絲毫不必擔心朝慕青會像昨晚那般靠近。
其實有些話他想告訴朝慕青,畢竟她是他的妻子,但是,想到他對她的感情,在猶豫了無數次之後,景東柘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閉上眼睛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男人的呼吸聲沉重又均勻地響在耳邊,昭示著他已經睡沉,朝慕青這才敢小心翼翼地轉過身,近距離地看著他在夜色下並不清晰的俊臉。
此時此刻,不去計較太多,她是心滿意足的,癡戀了多年的男人終於娶她為妻,且與她有了夫妻之實,這樣的開端,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太多。
未來的日子,哪怕他要很慢很慢才能喜歡上自己,她也覺得值得憧憬,隻要他能夜夜躺在她的身旁,她便像是抓緊了他,那安定感如清風——不請自來。
翌日,等景東柘醒來的時候,發覺身上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似乎被束:縛住了般不自在,細細一感覺,他這才發覺,自己的左手正在被某人緊緊地抓握住。
顯然,那是他睡熟之後,朝慕青的所作所為,而警覺性極好的他居然絲毫沒有覺察,也許,是新婚前兩夜,他都沒有好好休息的緣故,否則,哪能手被人牽住了一整晚都不知道?
景東柘很想將手輕輕地從朝慕青的雙手心裏抽出,但側眸望見她安謐的睡顏,一時間呆滯住了,女人的身軀睡在床的最裏側,幾乎與牆壁相抵住,但卻側臥著,伸長雙臂將他的手一上一下地握住,那力道,即便睡眠中仍付諸不小,仿佛生怕他逃走了似的。
在他印象中的朝慕青,每次看見他,幾乎都是粉麵含春,看向他的眸光既癡纏又羞澀,哪裏像是此時此刻,俏麗的臉蛋一份憔悴、一份蒼白、一份恐慌,這難道不是他的傑作?
其實,自從娶了她之後,他印象中的她有了比以往更為清晰更為豐富的姿態,尤其是兩人獨處時的夜晚……
不可否認,這真是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可以純潔得如同一朵水蓮花那般嬌羞,也可以狡黠得如同一隻小狐狸般精靈,還可以嫵媚得如同一朵玫紅色的鮮花般魅惑,更可以大膽到像海上的浪花般奔放,主動使勁地撲打在他的身上,而他應接不暇。
這樣的女子,不光是容顏長得絕世無雙,就連性子也是舉世難尋,他真真討厭不起來。
驀地,景東柘突發一個假設,若是這世上從未紅袖,他早早便娶了朝慕青為妻,那到了今日,他們除了生兒育女之外,是否已經如膠似漆、恩愛非常?
也許會。
這個答案即便紅袖會聽到,景東柘仍舊不會扯謊,朝慕青的到來,在他的意料之中,但是,她帶給自己的感覺與震撼,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從來不知道,男人還可以身與心背離,明明不愛她,卻可以癡迷她的身,是以他無法斷定,是否有一日,他會因為越來越習慣、癡迷她的身,從而愛上她的心。
“嗯……”朝慕青不知夢見了什麼,嘴角微微含笑,喉嚨裏則發出一聲嬌軟的吟哦,但身姿卻未有任何動彈。
景東柘卻因此渾身打了一個寒噤,頓時從失神中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