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真渾身一個哆嗦,她居然忘記了,她與楚赤暝在辰沐海邊戲弄南澤的事,聽他欲除之而後快的口氣,她知道他記得很是清楚,便道,“我與他一道開的玩笑,如果你還放在心上,我全部承下好了,你要怎樣罰就怎樣罰罷。”
南澤看著她,一言不發,氣氛一時有些詭異,她的身上毛毛的。
冷真終於按捺不住,開口道,“呃……”才發出一個音,便看到遠處隱約有一朵雲在向前移動,上麵一個孤零零的身影禦風而立,正是楚赤暝,她嘴角浮起一抹調笑,飛身悄無聲息地掠了過去,一掌拍他肩膀上。
楚赤暝卻沒有如她想象那樣嚇得魂飛魄散,鎮定地轉過身,“我就知道是你來了,一聞氣息便知道。”
冷真苦著一張臉,“在這裏就追到你,是不是說明離瑾萊仙山還很遠?”
南澤將腳下那朵白雲融入楚赤暝禦的那一朵,踏了上去,“很快就到了,楚赤暝仙君或許以為自己仙元未散,使的是原來的速度吧?”
楚赤暝笑了笑,“畢竟是瑾萊仙山千年客,大概也可稱得上是一家人,我對珞瑤仙子和央胤仙君的情況確實十分擔憂。”
南澤嘴角抽了抽,蹙眉,雙手引開微觀瀑鏡,隻見一片漆黑,鏡傾仙子反複無常,孤僻多變,竟到了如此地步。
冷真湊過去看一眼,失望地縮回頭,“有時間,倒是想去拜訪一下鏡傾仙子,將她囚禁了,讓微觀瀑鏡一直打開。”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啊,不,等碧僑找到了,讓微觀瀑鏡一直關著。”她可不想南澤在耗費仙法以微觀之鏡觀賞千山之景時,再次不小心看到她洗澡。
楚赤暝頗為讚同,“一直關了也好,以前我洗澡的時候,為了防止那些女仙偷看,得在浴池外罩上一層結界,現在仙元盡散,沒有能力凝結界,洗個澡也是提心吊膽。”
冷真聽說,楚赤暝是六海千山最有魅力的男子,隻要他一洗澡,月孤域的瀑鏡便會大開,不但鏡傾仙子,六海千山大部分女仙也不顧自身仙法有限,紛紛耗力凝了微觀之鏡欣賞,但後來不幸被仙君發覺,從此他洗澡的時候,便在仙池罩上一層緋色朦朧的結界,傷透了許多女仙的心,鏡傾仙子一怒之下,竟關閉瀑鏡一百年。
她不由得唏噓一聲,“鏡傾仙子和六海千山的女仙,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我又怎能……”頓了頓,“看來隻能打破了,不過,偷窺別人洗澡確實是一件不道德的事。”
黑夜中,看不清南澤和楚赤暝尷尬無比的神情,兩人都同時側了個半身,凝視著不同方向的虛空,沉默不語,姿態遺世獨立,不食煙火,仿佛隨時禦風而去。
冷真又道,“其實我一直在好奇體質天然避水的龍族是如何洗澡的?”
南澤輕蔑道,“可避水,也可渾身濕透,隨心所欲,隨需而變罷了。”
冷真恍然,五百年來一直困擾她的問題總算是解決了,心中一片釋然,欣欣地放眼望去,瑾萊仙山已經遙遙在望,她留意了一下仙台和姬翎大殿的前院,依然沒有豎著的人影,心又提了起來。
才不過是擔憂的那兩秒,南澤便將雲禦到了仙台上,帶起的大風甚至將雲吹散了一半,三人匆匆下雲去,不但豎著的人,仙台上躺著的那十幾名渺仙也消失無蹤,冷真一時怔然懵然。
楚赤暝走到邊緣,向下看去,喚一聲,“水陌階”,卻不見凡世男子像之前那樣狼狽地爬上仙台,再喚一聲,仍然聽不到回答,他的神色有些受挫,自語道,“咦,線索的來源也不見了。”
冷真的表情更加黯然,“恐怕所有的人都已經去了別處,包括幻境中的。”
南澤在仙台上踱了幾步,緩緩道,“幻境中的一切對應實景而設,因此幻境不可能會移動,除非已經被解化開,不然,裏麵的人肯定還在。”
楚赤暝尋思,“也對,或許渺仙的消失與幻境無關,不過,誰又會對屍體感興趣?”
“吼。”一聲嚎叫,地動山搖,緊接著,相繼響起兩聲音色不同的嚎叫,仙台不斷震顫,邊緣外的樹木朝不同方向倒伏,撞在一起,窸窣作響,就連姬翎大殿也有了些手舞足蹈的形容,冷真手一揮,一團藍色的光圈罩了上去。
大家心中都明白,是噬仙獸趁亂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