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思忖半晌,肅然道,“太白金星與老君負責去尋那不想活了的仙家,帶上大殿,朕要好生詢問,托塔天王,四大天王,哪吒,武曲星君,二十八宿,三十六將趕赴桑雲域,再拓上一層符文咒語,並將一切防禦的法子都用上。”
五十萬年前的那場浩劫,天宮十八域半數以上宮殿盡毀,十名洪荒存下的古神在對付中耗盡心力,元神與仙體皆灰飛煙滅,最上方的穹廬呈現一片地獄般的黑,仙氣盡散,雨雪不落,幾乎抵達了魔化的境地。
從那一場天亂中僥幸活下來的神仙,提起往事,無不心驚膽戰,昨夜雖僅是一股意通之氣,但諸多困難阻礙,往往能夠被靈犀輕而易舉地點化,且破空咒誓在當時造成了虛實兩境的崩潰,為另外兩禁所生,又是兩禁之引,一旦魔物突破離血陛懷玉拓嵌的封印,修羅屠禁,斬滅天禁便會隨即從元神中破出,後果不堪設想。
太白與老君將夕州域逛了一半,兩人的衣衫皆成了襤褸,鬆鬆地勉強掛著,身體上也添了不少傷痕,太白神色黯然道,“這樣尋下去終歸不是個辦法,強撕了四十位仙家胸口處的衣襟,惹上無數打罵,女仙家也隻能任由著,斷斷不敢下手,倘若施破空咒誓的正是女仙家,豈不是白白尋了。”
“哢噠”一聲響,老君將肘折的左手接好,苦著臉,“各仙家也忒不識趣,解釋了一番,卻認定咱家是為了占便宜,死活不依,才鬧到這般地步。”
“有了!”太白一擊掌心。
背部冰涼感愈加強烈,恍惚中,仿佛被無數麵鏡子圍著,鏡中是一模一樣的女子,姿容不太真切,卻不是他熟悉的冷真,意識掙紮了幾番,眼皮費力一睜,可算是蘇醒了過來,果然,鏡榻邊坐著一身白衣的鏡傾,眸子有些紅,正把他望著。
他立即明白是怎麼回事,沉睡中被壓抑的焦慮一下子噴湧而出,拚命要坐起身,卻使不出半分力氣,皺著眉問,“什麼時候了?”
月孤域到處是瀑鏡,向來不分白晝與黑夜,明黯各占多少,對應每個區域的瀑鏡開與否,全由鏡傾決定。
鑒於鏡傾深眷楚赤暝,六海千山上方瀑鏡開的次數最多,其他同域仙人倒是白白撈了大便宜。
鏡傾纖柔的手避開傷口,將赤狐君的胸膛輕輕按住,清冽溫婉地道,“半夜將你從辰沐海帶走,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個時辰,莫要著急,也不要動氣,在這裏養個十天半個月,傷便無甚大礙了。”
三個時辰!楚赤暝當頭一轟,他施展破空咒誓之際,南澤正在為冷真洗澡,昨夜,他敏銳地感到情形有些不同以往,南澤或許會對冷真動真格,一時罔顧了蒼生正義,以及即將付出的慘痛代價,不但沒有將冷真解救出來,還釀下了大錯,禁術一旦施展,倘若被天宮察覺到,便隻有死路一條。
才是一天之內,他便已背負了兩宗重罪。
然而,他並不關心這些,隻想知道,她究竟如何了,龍三有沒有對她……
可是,眼下又有什麼辦法獲知她的消息?她與他,都是吃了避影丸的。
胸膛的口子不深,他以劍氣恰到好處地切開心髒表層,再將全身鮮血加速催向心髒部位,源源不斷地鮮血導出,那樣的痛苦,就連五十萬年前的魔物也慘叫了三聲,他卻咬著牙關,不料到頭來,同樣是失敗的下場。
他擔心的是,他還未下得床,便有一紙罪書降下,到死也不知道,冷真究竟如何了。
鏡傾不知他轉念如閃電,見他不再掙紮,神色有了些許安慰,道,“你曾服下避影丸,我尋了很久,才在辰沐海見著你,也不知你為何受了傷,就慌張地將你帶到月孤域了,你,你不要怪我唐突。”
她垂了垂眼瞼,睫毛投下扶疏柳影,那雙清明高寡的眸子,自十年前淩霄寶殿一別後,便蒙上了層似有若無的哀愁。
楚赤暝目光迷離地注視著虛空,淡淡道,“勞煩鏡傾仙子開微觀之鏡,看看龍三在做些什麼。”
昨夜,矛盾一觸即發,冷真表情恍惚又呆滯,南澤深皺眉頭,猶豫了好一陣子,終究沒有入了進去,天亮徹後,為她換了藥,繼續帶著她逛虛設的景致。
他不會忘記,她空洞如寂滅的眼神,仿佛蒙上死灰的臉。
女童雖才將將發育,然而容顏嬌美似初開的蓓蕾,籠綴晶瑩而迷離的晨露,清雅又嫵媚,誘惑到了極致,幼體若陽春之下的積雪,似融非霽,繞指處處柔,他幾夜赤體擁她入眠,且要輾轉親吻幾番,某樁事自然在腦海中幻想了無數遍,可她還那麼小,他終究是守住了最後一道底線,以免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
“今天,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
他摟舉起她,平視她的眸子,“或許在那裏,你會暫時忘了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