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絕情絕義(1 / 2)

還未開口,龍四子已猜到她的來意,請她落座,親自呈上茶來,神色凝重地道,“天宮降旨,要求三日內將溯憶鏡打造出來,我已送信到楚赤暝仙君手中,讓他將要事辦了,以免留下什麼遺憾。”

喉間的茶分外苦澀,冷真將茶盞輕放到案上,“我倒是有一個徇私的法子,不過生死關頭,冒犯也由不得了。可否……可否在造溯憶鏡時做些手腳,讓溯憶鏡照出的仙人模糊不清,或在天宮十八域根本不錯在,如此,天庭追查得倦怠了,也就不了而終。”

她要他活,她想他活。

南階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歎了歎,“冷真仙子,天宮豈會是好欺騙的。”

冷真大腦有些發懵地答,“自然是,自然是……”

匆匆起身,辭別,南階緊走幾步追上,欲言又止,冷真耐著性子等他,終於聽他道,“三哥臥榻,這幾日來金丹妙藥,雪蓮靈芝服用了不少,傷情反而愈來愈嚴重,人已經不成了樣子,日夜念著仙子的名字,仙子要不要……”

一聲淡漠的輕笑打斷他,他驚訝地看著曾經苦苦乞盼三哥愛她一分的女子,隻見她幹脆利落一拂袖,轉過身去,“終歸是死不了的,龍三太子可以活個幾十萬年,修成上神還可長生不滅,不似我的夫君,僅僅剩下三日的時間,要說可憐,有誰比他可憐,想想他受到傷害,哪一次不是三太子有錯在先,可最後承擔的,又是誰,又是誰……?”

最後重複的那三個字語調提高了不少,仿佛質問,仿佛痛斥。

往事如濃墨,化不開。然而,他以為她隻是在跟他胡鬧麼,他以為她終究會回到他身邊麼,不是,不會,慘不忍睹的殘夢,要它作何?

南階口微微張了張,沒有再說什麼。

素來冷清的引痕殿有些喧囂,然而,卻是一種戚戚的“冷鬧”。

南澤穿戴齊整,玄發一絲不亂,隻是臉蒼白得有些發青,身靠雕文浮凸的大碧柱,目光落在殿外的結界上,頹廢,荒涼,幽遠,對一切動靜沒有任何反應。

幾乎是一個將亡之人的模樣。

而身邊一人站著,一人跪著,與其說是勸誡,還不如是乞求,皎好的麵容上水澤未幹,又添新痕,大概也都認為三太子活不長久了。

傾跪的那位一襲紫衣,身子纖細如一尾美人魚,棕黃色的卷發披覆了滿背,頭上薄如蟬翼的鏤金鳳冠正輕輕顫抖,手捧著一碗參湯,聲音又軟又悲,“要說真心,怎會有貴賤之分,三太子雖然不重視奴,但奴的關切卻比珠玉要寶貴許多,太子就承情喝了罷,也叫奴放心一些,心安一些。”

站著的那位眉心一顆紅痣,一雙桃花眼生得極美,本是盈盈流轉的一雙美眸,流淚時仿佛水波生紋,不斷推湧溢出,淒迷到了極致,此刻也楚楚漣漣地道,“十年前,太子因為七妹琉珠逝去,也曾不食不語,可這次卻真的似死了心,叫人看著好生心疼。”撩起袖子拭淚,“三太子,冷真仙子不過是一個不愛你的陌生人罷了,又怎及得上你的父王,六位兄弟姐妹。”

南澤閉上雙眼,是啊!血濃於水,是及不上,可他愛上了,就淪陷進去了,再也無法顧及周全。

開始時,凡事都有些軟弱,有所忌諱,隻相信眼睛看到的,而不願親自去求證,他甚至後悔——在那一次淩霄寶殿上,為何沒有幹脆利落地,不加思索地遵從玉帝的旨意,即使她先搖的頭,但那時她是愛他的,不,是願意愛他的,她會答應他,一定會。

終究是晚了,一切都晚了,況且他強要了她,她一定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吧?

而今,她又在何處,與那個叫疏華的蛇影魅,到了什麼地方?

今日晴初好,和煦,微風,空中漾著淡淡的芬芳。

習慣性地推開瀾雪閣後門,以為他紫荊樹下飲酒,或是細致而耐心地屏風繪,然而,沒有熟悉的墨香,桌上也無剩酒玉杯,隻鋪著幾枚殘葉,幾朵枯花,她忽然感到一陣涼寂,似乎很久沒有人來過了。

空落落的,正要去雲佚殿尋他,回身卻不巧正撞入一個懷抱中,隱約聞見一股淡淡的檀香,抬首的同時,手毫不猶豫地環向那溫熱的後腰,視線剛觸及到那張妖魅的臉,一陣桃香沁入鼻中,一個掌大的桃子抵著她的唇際,他微笑,低頭看她,“回了羽漱仙山一趟,桃子熟了,摘了最好的一個給你。”

冷真接過桃子,掂量翻轉,細細打量來,“羽漱仙山什麼時候獲準栽種紫紋細核桃了,單靠賣這吃了長生不滅的桃子,羽漱山很快便會成為最富裕的仙山,你說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