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赤暝攜她飛到冰台上,伸手接過幾朵碎花,任它們在掌中逐漸淡化,“這是霧城極北煉魂香,倘若將一縷魂魄融入樹中讓它煉化,經過萬年的光陰,就可以凝出一個一模一樣的人來。”
冷真一聲驚歎,不可置信地打量煉魂香,忽然閉上雙眼,“那將我的一絲魂魄與你的纏繞在一起,萬年之後,我們相擁著從樹中出來。”
楚赤暝含笑不語,那麼,萬年後有兩個你,我選擇誰呢?
將她的臉壓埋進胸膛中,手橫覆到她的眉心又離開,在自己的額上掬出一縷魂來,似是將血肉生生地抽離身體,突如其來的劇痛讓他差點穩不住身形,卻執著地抱緊她,同時將指尖純白色魂靈彈入練魂香,輕聲道,“好了。”
“好了?”冷真顯得不可思議,“為何一點感覺也沒有?”
十年前,為了獲知碧僑是否尚在,她的一絲生命氣澤被取出,幾乎疼得昏厥了過去。
而今,凝澤盞裏的四縷生命氣澤仍然鮮活地纏繞在一起,隻是碧僑還未尋到,她卻要離開了
楚赤暝挑眉,“我跟你一樣,不過,你看……”
練魂香剔透的青色樹幹中,似有一絲魂魄在縈嫋竄移,美妙極了,她卻皺起了眉頭,“為什麼隻有一縷,你沒取我的?”
心酸,難受,他要背棄誓言,留下她一個人走……
楚赤暝笑著搖頭,“你不是說,要相擁著出來麼?”手指一點流光掠出,將練魂香中的魂魄一分為二,“這下你信了罷?
冷真看著那雙微藍的眸子,清澈又幽深,天宮十八域,再也尋不到這般誠摯而眷戀的眼睛了。
南澤的愛,已成為她避之不及的黑色,卻隻是對她有錯,楚赤暝一時衝動,負了整個蒼生,注定以命相償。
然而,在那樣的情形下,誰又能保持鎮定?
一時百感交集,化作滔天巨浪,淹得意識一片混沌,腳微微一踮,手臂圈住他的脖頸,唇湊了上去。
隨即傳來溫熱的回應,迷糊中聽到他悶悶道,“今早差點起不了床,還要麼?”
她忽然有些生氣,掐了他一下,“多想什麼。”
他輕哼一聲,舌頭探進,纏裹住她的舌,輾轉不絕。
藍海紫台,紅葉白花,第一次,在如此美麗的地方擁吻。
她想,再也不讓他受傷了,再過兩日,他們也再不會受傷了。
引痕殿恢複了一貫的空蕩冷清,隻是不時響起虛弱的咳嗽,妙鬱與靈澈哭啼了幾日,被龍王麟晟以“二位仙子雖有心關懷,然這般幹擾,澤兒怕是真的難得痊愈了。”勸說了回去。
南澤拖著傷體,緩緩走進院中,將一個白瓷花盆擺在院子西南角,剛埋下的種子,很快就會生根發芽,抽枝長葉,直到一簇簇紫陽花開出來。
伸手,覆在一層似有若無的光緣上,以曾經的仙法,破掉這方合父王和十名重將之力的結界應該沒有問題,然而,他傷勢尚未痊愈,恢複更是遙遙無期。
上方正中處,凝成一柄鎖的形狀,須得布置結界的人才能夠打開,然而,為了防止楚赤暝上門尋仇,或是龍三太子不顧安危去尋冷真仙子,不能確保萬無一失,麟晟是打算永遠將太子囚禁在引痕殿中了。
界外守衛的一名蝦兵湊過來,恭敬道,“太子若是要出去,小的也沒有辦法,倘若有其他吩咐,小的盡力去辦就是。”
南澤淡淡道,“去,將四龍子請來。”
一刻鍾後,一個紫袍金邊龍紋的青年男子來到引痕殿,環顧一周,目光最終落在兄長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唏噓的慨歎,“三哥的傷不見一分好。”
南澤神色平靜,“冷真仙子回瑾萊仙山了嗎?”
南階如實答,“回了,她倒是沒有什麼大礙。”
南澤看向海域遠處,“溯憶鏡快要打磨好了罷?”
“已經完成了一半,後日清晨便可上交淩霄寶殿。”
說完,見三太子良久不言,南階斟酌了一下,低聲道,“三哥不是想得到冷真仙子嗎?後日即是楚赤暝仙君的大限……”
“四弟!”有些惱怒地打斷,南澤頓了頓,“我在她心中,已經很卑鄙了。”
南階一怔,“四弟認為,感情裏一向沒有對錯的。”
南澤沉歎,“可我確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