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跳也不斷加速,奇怪,跟了楚赤暝已十多年了,怎麼還有初愛時的感覺呢?
樹影之外,更深的陰影籠罩住她,熟悉的氣息襲來,溫熱覆到了她的唇上。
“唔……”冷真一聲輕嚶,手攀上他的胸膛,楚赤暝卻沒有進一步表示,稍微用力含一下她的唇瓣,離開,從袖中摸出一串璀璨夾雜墨綠的深海玉閏鏈,笑盈盈地戴到她的頸上,上下打量,“不錯,我就瞅著這一串最適合你。”
冷真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警惕,“不是要一起走嗎?為什麼要送禮物?”
楚赤暝挑眉,輕拍她的手背,“你看你,越來越多疑了,有必要的聯係麼?”
確實沒聯係,可是,為什麼她隱隱感到不安?
頭倚向他的胸膛,“不要離開我,我隻愛你一個了。”
即使不斷有殘夢侵襲,她依然會堅持自己的選擇,無怨無悔!
楚赤暝渾身輕輕一顫,在她耳邊道,“好。”
第二日,到處晴芳好,到處春風拂,人間野鴨渡,天上仙人樂。
天宮十八域的仙人,手頭沒有大事的,紛紛趕到淩霄寶殿看熱鬧,從大殿斜向上延伸出一層層環形階梯,密不透風地站滿了衣祙翩翩的仙人。
瑾萊仙山一家子搶到第一排的位置,兩位山主卻不似其他仙人那般其樂融融,神色頗為凝重,況且女兒一副決意赴死,不顧二老的模樣,讓二位心酸不已。
唉,白養,白養了啊!
楚赤暝倒是平靜,看冷真時,眸中一派萬億年不變的深情和眷戀。
冷真則緊緊挽住他的手臂,對上他那樣的目光,愈加地不安,那眼神,竟含著訣別的意味,不,他答應她,一起走的。
視線越過大殿,恰恰正對辰沐海一家子,南澤依舊是一襲黑袍,卻襯得他清瘦了許多,早已不及十年前的風神俊逸,那時他雖淡漠冷峻,臉和眼卻是有神采的,身軀卻是豐盈結實的,如今麵色慘白,頰骨突兀,雙目黯然,身體枯瘦,一頭暗藏冷灼之芒的玄發也褪去了些許色彩,叫人如何看了也不忍心。
這還是六海千山第一美男子龍三太子麼?
此刻,無論周圍有多麼喧囂,他隻定定地凝視一個人,黑流暗湧,帶著最深的痛和最刻骨的挽留,然,那曾經可以輕而易舉地成為他的女人的仙子,正求之不得地要跟別人一道魂飛魄散,不再留戀仙界紅塵。
她未看他一眼,隻關心身邊人。
胸口猛地一疼,喉嚨間腥味彌漫,冷真,是我曾經無情,還是你如今無情?
餘光似乎不經意間瞥見那個身影,心微微一顫,終究沒有正眼去求證個清楚,否則,那樣撕心裂肺的痛楚,那般下流的行徑,仍然足以讓她再補給他一刀。
他差點毀了她的愛情,不但如此,還在她身上留下終生汙點,他怎麼忍心,怎麼忍心?
幸好啊!一切都要在今日結束了,誰說又不是一種解脫呢?讓那個從未消失的殘夢不再出現,當那次令她恐懼,令她憎恨的侮辱從未存在,從此,她真正地,徹底地,成為楚赤暝的女人。
玉帝幹咳一聲,又甚威儀地掃了一下八方,所有的喧囂一下子平息了下來,“二十日之前,有仙人膽大妄為,施展破空咒誓,影響波及天宮十八域,害得人心惶惶,且險些引起夕州域淩噬塚宗煌蛇感應,幸好天宮英明決策,命辰沐海龍四子打磨溯憶鏡,以便查找真凶,即使將之繩之以法,以示懲戒!”雙掌拍合,“請辰沐海四龍子呈溯憶鏡,月孤域鏡傾仙子使溯憶鏡!”
南階從東一排走出,一襲紫袍華麗雍容,似有流光靜移,潑墨長發悉數散於後背,整個人顯出一種俊逸而高貴的美,眉眼疏朗,蘊含乾坤浩氣,大度卻不張揚。唔,是了,六海千山美男子排名,南階居於第五位,也頗得諸多女仙的心儀。
鏡傾仙子施施然從側西走出來,一襲素白煙羅軟紗高雅出塵,耳著星綴明月鐺,烏發盡挽,垂以黛澤珠的玉閏簪搖曳出碧湖般的清輝,在方磚上投下微微跳躍的淡影。
她唇角含笑,卻目藏嗔怨,神色也籠著一層哀傷,接過鏡來,斂襟莞爾,“有勞龍四子了。”
南階對上她低垂複抬的眼皮,那長而彎的睫毛若柳條輕掃過翦水湖,心仿佛被什麼不經意間撩動了一下,他微微一怔,繼而回過神來,從袖中摸出一方小鏡,默念咒語,小鏡飛快變大,在齊人肩高時停住長勢。
“仙子懂追溯生靈記憶之術,請罷!”